蛉螟子平淡的话语,却仿佛在听松洞府这静谧而庄严的大厅内投下了一块巨石。
施安的失态惊呼,无疑印证了“持宝弟子”这四个字所蕴含的分量。
韩青虽不明具体细则,但从施安的反应和蛉螟子郑重的语气中,也立刻明白这绝非寻常的“文渠阁清修”可比。
蛉螟子并未因施安的惊呼而有任何不悦,他端起云床旁矮几上的一杯早已备好、灵气氤氲的灵茶,轻轻呷了一口,似乎在整理思绪,也像是在给韩青消化这信息的时间。
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笼罩着他,让他平凡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氤氲的茶气后,闪烁着洞悉世情的微光。
放下茶杯,蛉螟子看着一脸懵相的韩青。
他轻笑道:“看来你师父并没有跟你说过这持宝弟子是什么。我今日便代替你师傅,与你好生讲上一讲。”
“说起这持宝弟子,便不得不先说清我辈修士手中,除却自身修为外,另一等至关重要的依仗——法宝。” 蛉螟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追根溯源的悠远。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韩青,仿佛一位师长在传授最基础的常识,但所述内容却字字千钧:“法宝,非是法器,更非符箓丹药。
它乃是修士以自身大道感悟为引,融汇天地奇珍、耗费海量资材、历经千锤百炼,更需以丹火、婴火乃至更高层次的‘真火’反复煅烧、以自身精血神魂长期温养,方能成就的‘大道之器’。其炼制之难,难于上青天。”
他顿了顿,语气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极淡的、属于他自身境遇的感慨:“不然,这偌大的修真界,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身无长物、仅凭修为神通与人争锋的结丹修士了。”
他这话虽未明指,但韩青和施安都听得分明——蛉螟子自己,恐怕便是这类“无宝”结丹修士中的一员!
连他这等人物都未能拥有一件本命法宝,其艰难程度可见一斑。
“通常,一个拥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小型门派,若能侥幸传承下一件法宝,便足以震慑周边,称雄一方。”
蛉螟子继续道,为韩青描绘着修真界的宏观图景,“而能拥有两三件法宝的宗门,无不是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门内结丹修士不止一两位的中等宗门。至于法宝数量再多些的,那已是雄踞一州乃至数州之地的大型宗门了。”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洞府的石壁,望向了驱灵门浩瀚的疆域与历史:“便是我驱灵门,立宗数千载,如今坐拥六位元婴老祖,上百结丹大修,七十三处外门舵口如星罗棋布,独霸南疆一域,堪称巨型宗门。如此积年传承,穷搜天下,宗门宝库之内,传承下来的、历代祖师炼制的、各类机缘所得的……所有法宝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余件。”
这个数字,让韩青心中一震。
以驱灵门如此庞然大物,法宝竟也只有百余件!其稀有程度,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而这其中,” 蛉螟子话锋一转,指向了“持宝弟子”的核心,“相当一部分,并非掌握在元婴老祖或资深结丹长老手中,而是由……持宝弟子持有温养。”
他解释了为何如此:“炼制一件法宝,所需的天材地宝,往往需要掏空一个中等宗门的百年积蓄,甚至更多。其过程更是凶险重重,稍有差池,便是人财两空。更关键的是,法宝炼成之后,并非就此定型。它需要炼制者将其收入丹田或紫府,以自身精纯灵力、神魂印记乃至大道气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长期温养。温养得越久,与主人契合度越高,其灵性越足,威力也越是恐怖。”
“这原本是好事,” 蛉螟子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法宝与主人心意相通,如臂使指,能将主人一身修为神通发挥到极致。但,这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传承。”
“一位身怀本命法宝的大修士若寿元耗尽坐化,或不幸陨落于外,宗门自当全力回收其法宝,此乃宗门重器,不容有失。即便是击杀敌对宗门拥有法宝的修士,亦有微小可能夺得一件完好无损的法宝。” 他看向韩青,目光中带着考校,“那么,夺回或缴获的法宝,该给谁用?”
韩青心思急转,结合蛉螟子之前所言,隐约猜到了答案的困境。
“直接给一位结丹修士?” 蛉螟子微微摇头,“且不说属性功法是否契合,即便属性相同,法宝之中早已深深烙印了原主人的大道痕迹、神魂印记、灵力特性等等。新的继承者贸然催动,往往事倍功半,能发挥出法宝原本三四成威力已属不易,且消耗巨大,难以持久。甚至可能因法宝内残留的印记反噬,伤及自身。”
他的语气变得更为凝重:“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元婴期老祖,面对一件属性相合却非自己炼制的法宝,也同样头疼。难道要他们为了适应一件法宝,去改修自己早已臻至化境的根本功法,改变自身大道根基吗?那无异于自毁长城,千难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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