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大门推开时,檀木与古龙水的味道撞了个满怀。
一个戴着酒红条纹领带,脚上穿着鳄鱼皮鞋的男人走进来,过门槛的时候鞋尖踢得门槛吱呀作响。
他油亮的背头梳得一丝不苟,腕间三块金表叠成塔,走动时叮当作响,连襟前那朵红玫瑰都跟着抖出浮夸的弧度。
此人正是沈家老二——沈鹏逍,也是沈家三兄妹的亲生父亲!
沈鸿儒小了整整十岁的亲弟弟。
傅司寒垂眸跟在阴影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捏着半截没抽完的烟。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叶清歌猛地心里一惊,
傅司寒怎么又来了?
…………
这场景本该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却被沈鹏逍突然亮起的嗓门显得格外搞笑——
他目光扫过叶清歌微微隆起的小腹,三角眼里迸出精光,很像饿了很久的流浪汉看到吃的那种迫不及待。
我的小心肝儿哟!
他张开双臂扑向沈知微,袖子上的钻石袖扣晃得人睁不开眼,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沈家的宝贝疙瘩?说出来,爸爸拆了他的骨头熬汤!
沈知微皱着眉头往后跳了半步,指尖捏着鼻子嫌恶地扇风:
离我远点!你身上的味道都能把咱们沈家的蚊子熏得一只不剩。
谈生意不得捯饬捯饬?
沈鹏逍撇着嘴用手拉了拉歪掉的领带,玫瑰花瓣随随着他手的动作簌簌往下掉,
等明儿带你去新开的日料店,爸爸请客,这总可以吧?
……………………
沈鹏逍突然勾住傅司寒肩膀,西装袖口的下的金表闪得人眼花。
他冲一屋众人扬声道:今儿可多亏傅家这小子!半路上居然爆胎了,要不是他帮忙,今儿你们可是见不到我了!
说罢重重拍了拍傅司寒后背,嘴里还在“啧啧啧”作响,
瞧瞧,瞧瞧,人家傅家基因就是好,这小子长得一表人才!
话音未落,他已经拽着人往主桌走,指尖擦过叶清歌的椅背:“我们家清歌以前在傅氏集团,多亏傅贤侄照应。”
尾音拖得黏腻,听到的人莫名觉得身上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
沈慕白握着酒杯的指节发白,杯壁凝出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进袖口。
父亲。
沈慕白突然起身,伴随着座椅刮擦地面的声响。
他盯着沈鹏逍屁股底下的雕花座椅——那本该是伯父才能坐的主位。
那是伯父的位置。
沈鹏逍低头的瞬间,领带夹上的红宝石晃了晃。
他讪笑着起身,却一个不小心勾住了椅子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慌乱之中拉住了桌布。
瓷碗碎裂声混着滚烫的菌菇汤飞溅而出,沈大嫂周素笺正好被泼了个满怀。
她猛地绷直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抽气声都吞回喉咙里。
不长眼的东西!
沈鹏逍跳着脚抖裤腿,溅上汤汁的鳄鱼皮泛着诡异的油光,
这可是意大利定制!
叶清歌看见沈大嫂将椅子往后挪了半寸,裙角滴落的汤汁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像极了她锁骨处常年遮着的淤青。
……………………
沈明远的酒杯重重磕在桌面上,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涟漪:
爸,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
他喉结滚动,领带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似乎是想开口说点什么。
沈鹏逍又一屁股坐在雕花座椅里,鳄鱼皮鞋有节奏地敲着桌腿。
他扯松领带时,金链吊坠叮当作响:路上撞见傅家那老夫人了……
目光扫过傅司寒突然紧绷的下颌线,故意拖长声音,
你们猜她攥着我手腕说什么?
…………
餐刀滑落的响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傅司寒垂眸望着餐盘里洇开的酱汁,指节捏得骨节发白。
沈鹏逍突然尖着嗓子怪笑,活像捏着嗓子唱戏的老鸨:哎呦,傅总哟,咱们傅家的种,可不能流落在外头哟!
他故意扭着腰肢,胸前红玫瑰跟着乱颤,眼睛还时不时地瞥向叶清歌的肚子。
叶清歌感觉后槽牙不受控地打颤。
她死死攥住桌布,却在抬头时撞进傅司寒的目光——
那双眼像刚打磨好的刀,锋利得能剖开人心,却又藏着她读不懂的暗涌。
整个餐厅里,唯有水晶吊灯的流苏在轻轻摇晃,晃得人头晕目眩。
……………………
沈慕白的指尖轻轻叩着杯壁,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垂眸盯着杯中晃动的红酒,忽然轻笑出声:父亲这记性,倒比保险柜的密码还飘忽。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一下静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鹏逍身上。
父亲,
沈慕白唇角微微扯了一下,眼底却一片冰冷,您确定见到的是傅老夫人?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道阴影,将沈鹏逍完全笼罩。
您确定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人了?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有什么恩怨情仇般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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