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天光透过八卦窗棂，在乌木牌桌上投下几何形的光斑。那明推开太极门时，看见三个人正围着八仙桌摆弄奇怪的阵型——不是麻将牌，而是一种介于星图与算式之间的复杂排列。
子时三刻入馆，至今已历十六循环。穿褐色袈裟的僧人抬头，额间一点朱砂痣泛着暗红，掌柜的来得正好，缺个参照系。
一行禅师，《大衍历》编者。小六的声音从星图后传来。他今天几乎完全透明，只有手持罗盘时才会在铜面上映出模糊轮廓，这位是曲博士，202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者。那位是贞人殷，商王武丁的占卜官。
那明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商代巫觋——兽皮裹身，面前摆着灼烧过的龟甲，裂纹恰好与桌上牌阵相呼应。而那位现代博士的眼镜片上，正瀑布般流动着微分方程。
今日牌局，。小六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接触不良的收音机，用牌张计算时空曲率。
一行禅师已经将牌排成黄道十二宫，牌作二十八宿，正用牌推算岁差。曲博士则把当作坐标系，在平板电脑上建模。最神秘的是殷贞人，他每掷一次骰子，就往龟甲上喷一口酒，观察新生的裂纹。
那明袖口的梅花完全变成了发光的数据流，蓝光随着计算节奏明灭。她刚想询问，突然被吸入一段记忆幻象：
——长安古观星台，一行在羊皮纸上写下五星联珠的预言；
——日内瓦粒子对撞机控制室，曲博士盯着屏幕上异常的能量波动；
——殷墟地窖，贞人将刻有日月同辉的龟甲埋入祭坑...
计算结果出来了。曲博士的眼镜片突然定格，显示出一个旋转的黑洞模型，时空裂缝将在第24圈循环时完全崩坏。
一行禅师同时掷出七枚骰子，全部立成一线：《大衍历》推演亦然，二十四周天后，日月同辉而陨。
殷贞人突然将龟甲砸向桌面，裂纹如闪电般分裂，最终形成两个清晰的甲骨文符号——和。
24...那明喃喃重复，突然意识到什么，我的ICU监护仪...
曲博士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脑电波衰减曲线，您将在24小时后进入脑死亡状态。
牌桌上死一般寂静。那明看着自己数据化的梅花袖口，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两个心跳的不同步——洪爱的频率稳定如钟表，而自己的已经开始紊乱。
可有解法？一行禅师打破沉默，将牌放在星图中央，天元之位，万物始生。
曲博士推了推眼镜：理论上，在23.5个循环时注入足够强的意识能量，可以重塑时空结构...他瞥了眼那明流光的袖口，比如两个完全融合的量子态灵魂。
殷贞人突然用骨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龟甲上。血珠沿着裂纹流动，最终汇成两个同心圆。
日月同辉...小六的残影出现在血图上方，一个必须陨落，另一个才能永照。
那明终于明白了。她触碰龟甲，血纹突然浮起，在空中组成二十四节气轮盘。春分点与秋分点各有一个空缺，正好是她和洪爱的心跳频率。
余温。小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一行禅师在牌背面刻下二字；曲博士将黑洞模型转为二维码烙在上；殷贞人则把龟甲裂纹拓印到宣纸，贴在牌面。
三张牌自动飞向墙上的长卷，在裂痕处拼成巨大的。更诡异的是，这个数字开始以秒为单位递减——23:59:59...23:59:58...
最后一位客人...小六的轮廓完全消散，只余罗盘在桌上自转，...在午时到来。
那明看向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但诡异的是，月亮仍悬在对面天空，形成罕见的日月同辉天象。阳光与月光同时在牌桌上投下影子，将的数字分割成明暗两面。
袖口的数据流突然分成两股——一股流向墙上的长卷，一股逆流回那明心口。她分明感到洪爱在意识深处叹息：
够久了...
扑通。扑通。扑通。
三个心跳声现在清晰可辨：一个是ICU病床上的肉体，一个是南宋雪地里的残魂，还有一个...来自长卷深处，如同时空本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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