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终于颤抖着,触碰到了那支营养膏。
冰凉的触感传来,让林夏的躯体同时打了个激灵。
“拿…开…”艾薇从牙缝里挤出命令,但声音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绝对权威,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气急败坏的虚弱。她感觉自己在被拖入一个荒谬绝伦的泥潭。
手指非但没有拿开,反而笨拙地、固执地试图将营养膏抓握起来。一次,两次…那动作就像一个中风初愈的病人,协调性差得令人窒息。尴尬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体。
瑟兰屏住呼吸,对助手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示意他们保持绝对静止,不要任何外界的刺激打破这微妙的平衡。他意识到,这看似低级的生理需求争夺,可能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就在手指第三次尝试,即将握住营养膏的瞬间——
“呃!”
林夏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的、混合着痛苦与极度窘迫的闷哼!
比饥饿更强烈、更紧迫的生理信号,如同海啸般终于冲垮了所有的堤坝,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膀胱的警报从“紧迫”升级到了“红色预警”!
艾薇的意识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愤怒、高傲、复仇的执念,在这最原始、最无法抗拒的生理面前,被轰得粉碎。
她僵在那里,银色瞳孔放大,只剩下纯粹的、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具身体传来的、肌肉紧绷试图控制的细微颤抖,以及那即将决堤的恐怖预感。
继续对抗?结果可能就是这具她赖以生存的“方舟”当场“漏水”,在一众低等生命体面前上演一场史诗级的尴尬灾难!那将是比死亡更难以接受的屈辱!
退让?难道要她,艾薇殿下,亲口说出……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伴随着膀胱压力的几何级数增长。
羞愤、绝望、挣扎……无数情绪在艾薇古老的意识中爆炸。
最终,求生(或者说,避免社会性死亡)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夏的喉咙剧烈滚动了一下。艾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几乎要崩溃的、咬牙切齿的颤抖,艰难地挤了出来,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得刺耳:
“…带路…去…卫生单元…现在!”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灵魂深处榨出来的羞耻呐喊。
说完这句话,她(他)猛地低下头,银色的长发(林夏的头发)垂落,遮住了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脸颊。整个身体都因为极度的尴尬和强忍的生理压力而微微发抖。
“……”瑟兰愣了一秒,随即反应极快,对旁边一位女性助手迅速示意,“立刻引导城主去最近的卫生单元!快!”
那助手也是反应迅速,强忍着巨大的荒谬感和紧张,上前一步,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请…请跟我这边来。”
林夏的身体僵硬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助手踉跄地快步走向冥想室的侧门。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和别扭,仿佛在承担着整个宇宙的重量。
瑟兰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长长地、缓慢地吁出了一口气。他抬手关闭了刺耳的警报,冥想室内重新恢复了低沉的嗡鸣。
剩下的助手们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复杂至极,想笑又不敢笑,想担心又觉得无从担心起,最终都化为了统一的、巨大的茫然。
一位资深助手凑近瑟兰,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长官…这…接下来怎么办?”
瑟兰揉了揉眉心,看着监测仪上那虽然依旧混乱,但代表“生理危急”的指标正在缓和的曲线,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奇特的释然:
“…等。”
“然后,准备一些易于消化的流质食物,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通知医疗组,待命。不是应对意识冲突,”他顿了顿,补充道,“是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急性肠胃功能紊乱。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恐怕连如何‘正确’使用这具身体的消化系统都需要…重新谈判。”
助手张大了嘴巴,最终讷讷地点头:“…是,长官。”
瑟兰将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已经关闭的侧门,仿佛能穿透金属,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更加难以言喻的尴尬场景。
意识的战争,星海的奥秘,复仇的火焰…
最终,似乎都要给最基本的人类生理需求让路。
这艘承载着希望与混乱的星舟,正在驶向未知的星域。而它的临时指挥官,正困于一具躯壳之内,进行着一场谁也无法预料胜负、且尴尬至极的“内战”。
侧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冥想室内各种复杂的目光和几乎凝成实质的尴尬短暂隔绝。
门内的空间是“灵籁号”标准配置的个人卫生单元,洁净、高效、泛着柔和的冷光,此刻却像是一座最终的审判所。
引导林夏进来的女性助手,有着良好的专业素养,她迅速而清晰地指明了各项设施的位置,语气尽可能平稳,不带任何多余情绪:“…清洁按钮在这里,烘干…如果需要任何帮助,请随时按呼叫钮,我就在门外。”说完,她几乎是立刻退了出去,门再次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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