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林夏淹没,时序符文彻底黯淡消失,意味着债已偿清,也可能意味着他失去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但他紧紧包裹着露薇的光茧,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朝着通道尽头那现实世界的光亮,奋力冲去。
他终于,从那片绝望的记忆之海,抢回了他最珍贵的宝物。
通道的尽头并非坦途。那被旧袍虚影强行开辟出的路径极不稳定,边缘如同破碎的玻璃般不断剥落,湮灭于周围的虚无。来自记忆之海深处的拉扯力,以及“述者”规则被强行干扰后产生的余波,依旧如同无形的触手,试图将这两个“逃逸者”重新拖回那信息的牢笼。
林夏的意识已经模糊,仅凭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本能在支撑。他像一枚燃烧殆尽的陨石,用最后的质量死死包裹住露薇那散发着微弱月光的茧,朝着前方那一点象征着现实世界的、温暖而熟悉的光亮冲刺。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露薇光茧的连接正在变得脆弱。并非外力所致,而是他自身的存在正因过度支付“时序之债”而变得稀薄。一些构成“林夏”这个个体的核心记忆碎片——第一次见到祖母的微笑,在青苔村泥地里奔跑的童年,触碰露薇花苞时的悸动——都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不……不能……在这里……”
他拼命地凝聚正在消散的自我认知,将那些珍贵的记忆碎片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这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效果:他那因透支而近乎透明的意识体,反而因为这种极致的专注和对“我是林夏”这一信念的顽固坚守,散发出一种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芒,暂时抵御住了通道内的撕扯。
近了!更近了!
现实世界的光亮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闻”到泥土的气息,“听”到风掠过草叶的沙沙声。那是生命的气息,是“存在”的锚点!
终于——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而富有弹性的薄膜,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和一股同样强大的吸引力同时作用在他身上。下一瞬间,所有的混乱、撕扯、虚无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坠落感和实实在在的撞击感。
砰!
他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剧烈的震荡让他几乎晕厥过去。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侵袭而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其中夹杂着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异响。
他艰难地睁开眼(或者说,恢复了视觉这一感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而奇异的景象。
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的环形结构内部。环壁高耸,上面布满了复杂而古老的纹路,有些像是星图,有些则像是枯萎的植物经络。环状结构的中央,是一个干涸的、布满裂纹的池子,池底残留着些许黯淡的晶体碎屑,散发着微弱的辐射感——这里显然就是他和艾薇之前启动星门的地方,那个位于古星核深处的遗迹。
天空……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扭曲的、不断变幻着紫红色和暗蓝色光泽的能量穹顶,那是星门强行开启后又崩溃造成的时空疤痕,尚未完全平复。冰冷的、带着金属腥味的寒风就是从穹顶的裂缝中灌入的。
他成功了!他真的从那个可怕的记忆之海,回到了现实!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忧虑取代。露薇呢?
林夏猛地撑起身体,剧烈的头痛和灵魂被掏空般的虚弱感让他一阵踉跄。他环顾四周,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没有看到露薇的光茧!也没有看到露薇的身影!
难道……在最后穿越通道时,他还是没能保住她?难道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代价,最终还是一场空?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金属地面,指甲崩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梦呓般的呻吟,在他身后响起。
林夏猛地回头。
就在那个干涸的池子边缘,一株嫩绿的、仿佛刚刚破土而出的幼苗,正顽强地从金属地面的缝隙中钻出。幼苗的顶端,托着一颗仅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纯净柔和月光的……花苞。
那花苞的模样,与他当初在禁地花海所见到的、封印着露薇的银色花苞,何其相似!只是更加微小,更加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而在那稚嫩的花苞之下,幼苗的根须紧紧缠绕着一件东西——是他那已经彻底黯淡无光、布满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时光符文残留物。幼苗的根须正极其缓慢地从那残留物中汲取着微乎其微的能量,维持着花苞的生机。
露薇……她以这种形式回来了!并非完整的苏醒,而是回归了最本源、最初始的花苞形态!为了穿越通道,为了抵御“述者”和黑暗罪孽的侵蚀,她耗尽了力量,甚至可能付出了更多未知的代价,才得以用这种近乎重生的方式,锚定回了现实世界!
林夏连滚带爬地扑到那株幼苗前,双手颤抖着,却不敢触碰,生怕自己一丝一毫的力气就会伤害到这无比珍贵的希望。他只能屏住呼吸,用目光贪婪地描绘着那微小花苞的每一丝轮廓,感受着那微弱却切实存在的、属于露薇的灵魂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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