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乱流如同亿万片锋利的镜片,切割着林夏的意识。他被时序守夜人从那濒临崩溃的记忆风暴中强行拽出,却并未回归熟悉的现世。一种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包裹着他,仿佛灵魂被抛入了一条奔流向未知尽头的黑暗河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剧烈的震荡将他几乎涣散的意识重新摔打凝聚。
他“睁开”了眼睛。
没有眼睛,也没有身体。他仿佛只是一个纯粹的点,一个漂浮在虚无中的视角。然而,映入他“视野”的,却是一幅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令人心智崩裂的终极图景——
世界正在死去。
他首先“看”到的,是脚下那片曾经生机勃勃的大地。月光花海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丑陋、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疮疤,如同星球表面一颗腐烂的心脏。曾经翠绿的森林化作了枯黑的焦炭,蜿蜒的河流干涸见底,河床裂开如同老人绝望的皱纹。人类引以为傲的浮空城,此刻像被孩童踩碎的玩具,残骸散落在大地,断裂的金属骨架扭曲着指向灰败的天空,无声诉说着最后的傲慢与毁灭。
天空本身也已变质。不再是熟悉的蓝或夜的黑,而是一种污浊的、仿佛混合了所有绝望色彩的诡异色调。巨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色能量束在云层间扭动,偶尔撕裂天幕,露出其后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虚空。太阳?月亮?星辰?它们要么早已熄灭,要么被扭曲成了不可名状的怪异光斑,悬挂在天穹,投下令人不安的、病态的光。
死寂。
绝对的死寂。没有风的声音,没有水的流动,没有生命的呼吸,甚至没有毁灭时的爆炸与哀嚎。一切的声音都被这无边的虚无吞噬了,只剩下一种超越听觉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悲鸣——是整个星球、是这片天地法则本身在彻底崩解前发出的最后叹息。
林夏的“意识”在颤抖。他试图呼喊露薇的名字,试图寻找艾薇的踪迹,试图感知任何一丝熟悉的波动。但什么都没有。这片死亡的宇宙里,只有他这一个孤零零的、来自“过去”的旁观者。
就在这时,他的“视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猛地投向那片曾是青苔村的位置。
祠堂、屋舍、街道……所有熟悉的痕迹都已荡然无存。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而在坑洞的边缘,他看到了——他自己。
或者说,是某个时间线上的“林夏”。
那个“林夏”跪在深渊的边缘,身形佝偻,衣衫褴褛。他的右臂不再是妖化的晶莲,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狰狞、仿佛与脚下腐烂大地同源的暗红色结晶,如同寄生在他身上的丑陋肿瘤,正不断侵蚀着他的躯干。他的左臂紧紧抱着一个人形的食物。
林夏凝聚“目光”,心脏(如果他还有的话)几乎停止跳动。
那是露薇。
但已几乎看不出是她。她银色的长发彻底枯萎,如同衰败的枯草,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即将消散的灰败。她的身体被无数暗红色的晶刺贯穿,如同一个破碎的人偶,被那个绝望的“林夏”徒劳地抱在怀里。她周身再无半点灵气光华,只有一种与这个世界同频的、死寂的暗淡。
更远处,一道扭曲的阴影矗立着,如同这个末日世界的墓碑。那是夜魇魇,或者说,是夜魇魇最终与失控的暗晶潮汐、与这个世界的绝望彻底融合后的形态。他不再有具体的形貌,更像是一道连接着天地、不断蠕动膨胀的黑暗旋涡,散发着吞噬一切的终极恶意。从这旋涡中,延伸出无数暗红色的触须,深深扎入大地,如同汲取着星球最后一点生命力的根须。
“这就是……未来?”林夏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呐喊,“这就是……我们失败的结果?”
没有答案。只有眼前的绝望景象如同冰冷的铁水,浇铸在他的认知里。
他看到那个末日的“林夏”抬起头,望向夜魇魇化身的黑暗旋涡。那张脸上,没有了少年时的倔强,没有了成长后的坚毅,只剩下被无尽痛苦和疯狂侵蚀后的麻木与扭曲。他张开口,似乎想发出怒吼,但传出来的,却是一阵嘶哑、破碎、不似人声的哽咽。
然后,那个“林夏”做出了一个动作——他猛地将怀中露薇残破的身躯推向那黑暗旋涡,同时,他自身那暗红色的结晶手臂轰然炸裂!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视觉上的剧烈冲击。暗红色的能量与黑暗旋涡碰撞,引发了一圈无声的、扭曲空间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本就脆弱的现实如同摔碎的玻璃般进一步剥落、消散。
这不是战斗,而是共同殉爆,是绝望最终的、毫无意义的宣泄。
在最后的毁灭波纹即将吞噬那个“林夏”和露薇残躯的瞬间,林夏(观察者)清晰地看到,露薇那早已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点点光芒。那光芒并非希望,而更像是一种……解脱?
紧接着,他的“视角”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猛地拉高,瞬间超越了那个末日星球,来到了冰冷的宇宙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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