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试图去沟通。此刻的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重新投向那座心核水晶。
现在再看它,感受已然不同。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外星文明的遗迹,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奇观。它是一座坟墓,埋葬了一个曾经辉煌的文明;它也是一个诺亚方舟,承载着最后的希望火种;它更是一面镜子,映照出花仙妖,或许还包括人类乃至其他生命形态,可能存在的、遥远的起源。
“种子已播撒……‘园丁’之责……交由……后继者……”
星灵族长老最后的遗言,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林夏的灵魂上。他想起苍曜(夜魇魇)对自然灵脉的偏执守护,想起露薇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净化污染的抉择,想起祖母乃至整个灵研会对力量的贪婪与恐惧……这一切,放在这跨越星海的宏大叙事背景下,似乎都有了另一层解释。
难道说,花仙妖被赋予净化之力,其宿命就是为了对抗那种最终毁灭了星灵族的“虚无之潮”?而人类对灵力的追求、对自然的掠夺、乃至创造的科技,是否也是“种子”在不同土壤中生长出的、可能走向歧途的枝丫?灵研会的诞生,是否是人类这种“后继者”在懵懂中,以错误的方式触碰并试图掌控“园丁”遗产的必然结果?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没有答案。心核水晶只是沉默地脉动着,它保存着记忆,却无法给出解读的钥匙。或许,星灵族 themselves 也不知道谁是合格的后继者,他们只是绝望地播下种子,期待宇宙中能诞生出足以对抗终极虚无的希望。
林夏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星辰尘埃和悲伤频率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身的渺小,以及肩上莫名增加的、沉重到无法想象的责任。他不再是那个只为拯救祖母、守护同伴而战的青苔村少年了。他的旅程,从青苔村到月光花海,从腐化圣所到机械灵泉,再到这星海深处的遗骸,一步步被推向了超越世界、关乎宇宙存续的层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上的契约烙印,此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稳定状态,银色、幽蓝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暗金(源自星灵共鸣的残留?)交织在一起,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冲突感。他能感觉到,烙印深处,似乎与眼前的心核水晶建立了某种极其微弱的连接,如同蛛丝般纤细,却真实存在。
这是……通道?还是监视?
艾薇的沉默被打破,她的意识传递来一段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不再带有之前的攻击性,而是某种基于共同遭遇的、近乎本能的分享:
“水晶……它的核心波动……与姐姐的力量本源……同频率超过百分之七十……它认可了……或者说,它‘标记’了我们。”
“标记?”林夏在心中默问。
“基于血脉……和契约的复合标记。”艾薇的意识似乎也在努力分析,“我……能感觉到,它不再排斥我们。甚至……它似乎在……缓慢地……向我们开放一些基础信息……像一座图书馆……允许我们翻阅目录……”
林夏凝神感受,果然,一些杂乱但不再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碎片开始浮现在他脑海:关于星灵族对宇宙能量(灵力)的基础分类、关于某些星系坐标的片段、关于“虚无之潮”特征的低等级警报……信息量巨大,但如同散落的书页,需要极大的精力和时间去整理、理解。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但也可能是一个新的陷阱。谁知道完全接纳这些知识,会不会带来更深层次的精神同化或污染?
“必须谨慎。”林夏对自己说。他看了一眼来时的“洞口”,那里依旧是一片扭曲的光影,是通往外部星骸表面的通道。鬼市妖商和流亡星灵裔还在外面吗?他们是否知道心核水晶内部发生的一切?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他需要时间消化今天的遭遇,需要和艾薇(尽管关系微妙)达成新的共识,需要评估外面的情况。星灵族的遗产太过重大,绝不能轻易暴露,尤其是可能还存在像“虚无之潮”那样看不见的敌人。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座心核水晶,仿佛要将它的影像刻入脑海。然后,他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比来时更加沉重。肉体的疲惫,精神的冲击,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关乎无数世界命运的责任感,都压在他的肩上。
当他穿过扭曲的光影,重新回到星骸表面那荒凉、布满撞击坑的地表时,刺眼的恒星光芒让他微微眯起了眼。远处,鬼市妖商所化的那艘小型星舟依旧静静停泊,流亡星灵裔“逐光者”也站在原地,他能量构成的身体面向林夏(或者说,林夏出来的方向),头部微微侧着,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逐光者发出了柔和的光波,传递出信息:“内部的共鸣……平息了。你……感受到了什么?‘父神’的意志……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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