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一个‘罗盘’。”守夜人的光芒开始变化,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光丝,如同神经脉络般向四周探出。“一个能与露薇产生强烈共鸣的‘信标’。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与她紧密相连,无法分割的?”
林夏立刻想到了灵魂深处的契约烙印。他尝试着去感应它。在现实世界中,那烙印如同火焰般灼热。但在这里,在记忆之海,它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冰冷触感,像是一道用月光镌刻的银色疤痕。
“契约烙印……但它似乎很安静。”
“因为它在这里受到了压制。记忆之海更倾向于情感和体验,而非这种人为的、带有强制性的规则造物。”守夜人否定了这个选择。“想想别的。更本质的,源于你们共同经历的东西。”
共同经历……林夏的思维飞速运转。月光花海初遇?并肩作战?那些争吵与和解?这些记忆虽然深刻,但似乎都还不够独特,不够强烈到能穿透无尽记忆的干扰。
突然,他想起了某样东西。一样几乎被他遗忘,却贯穿始终,甚至在最初就预示了联结的物品。
“是……月光花瓣。”林夏的意念波动起来。“我祖母的香囊里,那些干枯的月光花瓣。最初在祠堂,它们就曾对黯晶石产生反应。露薇说过,那是她们一族力量的结晶,也是最纯净的记忆载体。”
守夜人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赞许。“很好。那是来自她本体的物质,比任何后天形成的契约都更本源。你还能回忆起那片花瓣的‘感觉’吗?它的气息,它的触感,它在月光下闪烁的样子?”
林夏闭上眼睛——尽管在这里他并没有实际的眼睑——全力回溯。他回忆起花瓣落入掌心时那微凉的触感,那独特的、清冷又带着一丝暖意的香气,仿佛凝聚了月华与夜露的精髓。他回忆起月光下,花瓣表面流转的银色光泽,如同活物般呼吸。
当他将这份记忆聚焦到极致时,奇迹发生了。
他意识体胸口的的位置,渐渐浮现出一片虚幻的、散发着柔和银光的花瓣虚影。它如同一个微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稳定地搏动着。
“成功了!”守夜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这就是你的罗盘。现在,放松你的意识,让这片花瓣虚影去感应。不要用理性去思考方向,交给本能,交给你们之间那超越言语的联结。”
林夏依言而行,努力放空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片银色花瓣的搏动上。
起初,搏动只是孤立的。但渐渐地,他感觉到,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从无数混乱记忆的噪音中,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同频的回应。
那回应缥缈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它确实存在,指向某个特定的“下方”。
“感觉到了吗?”守夜人问。
“嗯……很微弱,在下面。”林夏回答。
“下面,意味着更深的记忆层面,更接近世界本源意识的地方,也可能更接近‘园丁’的核心控制区。”守夜人的光芒收敛,重新化为人形轮廓,但依旧是由青铜色光芒构成,看不清面容。“跟紧我。我们会遭遇什么,无人能预料。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更不要被同化。紧守你的心锚,相信你的罗盘。”
说完,守夜人所化的光人开始向下沉去,如同潜入深海的潜水员。
林夏看了一眼胸口那片指引方向的银色花瓣虚影,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紧随其后。
他们正式启航,驶向记忆之海那未知而危险的深处。
下潜的过程,并非直线坠落,而更像是在错综复杂的血管或神经网络中穿行。
周围的景象光怪陆离,变幻莫测。时而,他们仿佛穿过一场宏大的战争,刀剑交击的巨响、战马的嘶鸣、垂死者的哀嚎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袭来,其中夹杂着恐惧、愤怒、勇猛等强烈的情感碎片,试图侵入林夏的意识。守夜人周身散发出一圈稳定的光晕,将这些混乱的冲击大部分抵消或偏转。
“不要抵抗,也不要接纳。”守夜人提醒道,“像水一样流过它们。你是观察者,不是参与者。”
林夏努力遵循,但某些记忆的感染力实在太强。他曾瞥见一个士兵临死前望向家乡的眼神,那眼中无尽的眷恋与绝望,几乎让他窒息。也曾感受到一位母亲失去孩子后那撕心裂肺的悲痛,让他的意识都随之颤抖。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他忍不住问。
“是,也不是。”守夜人的回答带着哲思,“它们是无数相似记忆的聚合体,是‘战争’这个概念的情感核心,是超越了单个个体经历的‘典型记忆’。真实存在于每个参与者的脑海中,但如此浓烈地呈现,是记忆之海放大和提炼的结果。这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它直指共性,更容易引发共鸣,让你迷失其中,以为那就是你的记忆。”
不知下潜了多久,周围的战争记忆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粘稠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夹杂着背叛的苦涩和信任崩塌后的虚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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