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意识,如同一条脆弱的小舟,在由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汹涌海洋中沉浮。露薇的意识核心如同一座散发着柔和银光的灯塔,是他唯一的方向,但通往那里的路径,却布满了由痛苦、悔恨与恐惧形成的暗礁与漩涡。
在守夜人那晦涩难懂的导航术指引下,他避开了那些足以让普通人意识彻底崩溃的强烈情感风暴,小心翼翼地探寻着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核心记忆节点。终于,他触碰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碎片——它并非充满个人化的激烈情绪,而是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集体的、近乎虔诚的……决心。碎片周围萦绕的气息他十分熟悉:是黯晶的尖锐刺痛感,混杂着陈旧纸张、草药以及一种铁锈与希望交织的复杂味道。
他凝聚意识,向那片碎片深处“游”去。
景象豁然开朗,但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光鲜亮丽的殿堂,而是一间拥挤、简陋的地下室。空气潮湿而沉闷,墙壁上渗着水珠,仅靠几盏摇曳的油灯和一根插在瓶子里、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黯晶石碎片提供照明。地下室中央,一张巨大的、铺满了泛黄图纸和零散机械零件的木桌旁,围坐着几个人。
林夏的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了年轻时的祖母——林素云。她不是记忆中那位慈祥中带着隐忍的老人,而是一个眼神锐利、充满蓬勃朝气的女子,挽着利落的发髻,正用一支炭笔在图纸上飞快地演算着什么,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的旁边,坐着一位气质温润、眉目如画的青年,正是苍曜,或者说,是还未成为夜魇魇的苍曜。他穿着简单的亚麻长袍,神情专注地看着林素云的演算,偶尔低声提出建议,指尖有淡淡的、充满生机的绿色灵光闪烁,与桌上那根黯晶石的冰冷蓝光形成鲜明对比。
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但从他们眼中燃烧着的、与林素云如出一辙的炽热光芒可以看出,他们是同类人——一群渴望改变世界,充满理想与才华的先行者。
“看这里,苍曜先生,”林素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她指向图纸上一个复杂的能量回路,“您的理论是正确的!自然灵脉并非不可捉摸,它们有规律,有节点,甚至……可以被引导,被利用!这根从陨星矿脉中偶然发现的‘黯晶’,其内部结构稳定得惊人,它能储存、也能放大微弱的灵力波动!这简直是……奇迹!”
苍曜微微蹙眉,他的声音温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素云,灵脉是自然的呼吸,是万物生机的源头。‘利用’这个词,是否太过……功利?我们最初的设想,是‘理解’与‘共生’。”
“共生建立在理解之上,而理解的最佳方式,就是实践!”桌旁另一位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男子激动地插话,他抚摸着桌上一个粗糙的、由齿轮和导线构成的仪器,“如果我们能引导灵脉之力,哪怕只是微小的一部分,就能让庄稼长得更好,让疾病更快痊愈,让夜晚不再黑暗!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共生’吗?我们是在用智慧造福众生!”
苍曜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桌上那根黯晶石:“但这东西……它给我的感觉并不好。它似乎……在排斥生命力。用它作为媒介,会不会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苍曜先生。”林素云抬起头,眼神灼灼,“任何伟大的变革都伴随着风险。我们不能因为畏惧未知,就停下探索的脚步。看看外面吧!战乱刚熄,瘟疫横行,百姓困苦。如果我们掌握的力量能改变这一切,哪怕只是一点点,所有的风险都值得承担!”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一种建立在绝对信念之上的力量。林夏能感受到这片记忆碎片中弥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集体情绪: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以及一种近乎天真的、认为技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乐观主义。
“我们需要一个名字,”另一个人提议道,“一个能代表我们理念的名字。我们不仅仅是一个研究小组。”
“就叫‘灵研会’吧,”林素云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灵脉研究会。我们的宗旨,是研究自然灵脉的奥秘,探索灵力与万物和谐共生的可能性,最终……与人类,乃至所有智慧生灵,开创一个崭新的纪元!”
“灵研会……”众人低声重复着,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在这间简陋的地下室里,一个未来将搅动世界风云、带来无尽悲欢离合的组织,就在这群满怀热忱的年轻人手中,诞生了。
林夏的意识感到一阵复杂的悸动。他看到的是希望的起点,而非罪恶的源头。这份纯粹的热忱,与他所知的灵研会的所作所为,形成了残酷的对比。这巨大的反差,让记忆碎片都开始微微震颤。
景象开始加速、变幻,如同快速翻动的书页。林夏的意识附着在这段集体记忆上,见证着灵研会的早期发展。
他看到,最初的成果是喜人的。在苍曜的帮助下,灵研会制作出了一些能够微弱引导水灵脉灌溉田地的小型装置,确实让几个村庄的收成好了起来。他们也利用光灵脉的特性,制造出了比油灯更稳定明亮的光源。苍曜与林素云,这两位核心人物,一个代表着对自然灵力的深邃理解,一个代表着人类工程学的奇思妙想,他们的合作堪称珠联璧合。甚至连苍曜眼中最初的忧虑,也随着这些“善举”而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参与创造、见证美好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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