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个周一,霜降了。
林晚推开宿舍窗户时,看见梧桐树枝上挂了一层薄薄的白。寒气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把洗得发硬的夹袄又裹紧了些。
“今天好冷。”赵雪梅从被窝里探出头,又缩回去,“不想起床。”
周丽华已经在对着小镜子梳头,手里拿着一瓶新买的头油——淡黄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香。她仔细地抹在发梢,嘴里哼着《甜蜜蜜》的调子。
孙秀芹一如既往地沉默,叠好被子,端着盆去了水房。
林晚快速洗漱完,从床下木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母亲新做的芝麻糖饼,比之前的更酥更香。她数了十个出来,用旧报纸重新包好,塞进书包夹层。
今天,她得去趟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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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操时,体育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县里要举办中学生冬季长跑比赛,每个班必须报三个人。
“自愿报名,优先考虑体育课成绩好的。”王老师吹着哨子,“前三名有奖状,还有奖品。”
队伍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长跑啊……我最怕了。”
“听说奖品是钢笔和笔记本。”
“奖状有什么用……”
林晚站在队伍里,心里快速盘算。八百米她跑了四分二十秒,在女生里算中上。长跑比赛是三千米,她没试过。
但奖品是钢笔和笔记本——都是她需要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能拿奖,又是一份履历。将来考大学,这些都有用。
“有想报名的,下课来我办公室。”王老师说完,吹响了解散的哨子。
去教室的路上,赵雪梅问:“林晚,你想报名吗?”
“在想。”林晚说。
“我可不行,跑八百米都要了我半条命。”赵雪梅吐吐舌头,“不过你要是报名,我给你加油。”
“谢谢。”
早读时,林晚没像往常一样读英语。她在草稿纸上计算:三千米,操场一圈四百米,要跑七圈半。以她现在的速度,大概要十五分钟。
在空间里练练,应该能提提速。
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学习。
她决定,每天下午放学后,加练半小时跑步。在空间里,可以模拟各种情况:逆风,疲劳,竞争……
“林晚,”陈志远转过头来,“你要报名长跑吗?”
“还在考虑。”林晚说,“你呢?”
“我报。”陈志远笑了笑,“我初中是校队的,长跑还行。”
林晚点点头,没再多问。
第一节课是数学。郑国栋今天讲函数图像,在黑板上画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这个函数,在x=2时取得最小值……”他推了推眼镜,“生活中有很多事,就像这个函数曲线。找到那个最低点,然后一切都会向上走。”
林晚在笔记本上记下这句话。
找到最低点,然后向上走。
她的最低点,是前世四十岁病死在医院。现在,她正在向上走。
很慢,但每一步都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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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林晚去了趟王老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几个学生在报名,大多是男生。女生只有两个,一个是体育委员张红,另一个是林晚不认识的。
“林晚?”王老师看见她,有些意外,“你也要报名?”
“想试试。”林晚说。
王老师打量她一眼:“你八百米成绩不错,但三千米是另一回事。能坚持下来吗?”
“能。”林晚说得很肯定。
“那行。”王老师在本子上写下她的名字,“每天下午放学,操场训练。不许迟到,不许早退。”
“是。”
报完名出来,在走廊遇见了周丽华。她正和几个女生说笑,看见林晚,笑容淡了些。
“哟,这不是咱们班的学霸吗?”周丽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怎么,学习好还不够,还要去跑步出风头?”
林晚没理她,径直往前走。
“装什么清高。”周丽华在身后嘀咕,“乡下丫头,就是爱表现。”
旁边的女生拉了拉她:“算了丽华,郑老师挺看重她的。”
“看重又怎样?”周丽华提高了声音,“还不是个卖饼的。”
林晚脚步顿住了。
她慢慢转过身,走回周丽华面前。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看见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你说什么?”林晚问,声音很轻。
周丽华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但嘴上不饶人:“我说你是卖饼的。怎么,敢做不敢认?”
“我卖饼,我认。”林晚一字一句,“但我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不偷不抢。你呢?周丽华,你除了有个好爹,还有什么?”
周丽华的脸瞬间涨红:“你——”
“我什么?”林晚打断她,“我成绩比你好,我跑步比你强,我还能自己挣钱。你呢?除了会买上海货,会抹头油,会背后说人坏话,你还会什么?”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所有学生都停下脚步,看着这边。
周丽华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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