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工艺展览顺利闭幕后的几天,“晚秀坊”仿佛还沉浸在一种微醺的余韵里。上门来看绣品、询问定制的人明显增多,其中不少是展览上留下联系方式的。王秀英带着刘婶几人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始终带着光。林建民记账算账的频率也高了,偶尔看着账簿上增长的数字,会露出一个踏实又略带恍惚的笑容。
林晚的生活则回到了更紧张的节奏。省赛日期一天天逼近,学校的集中辅导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周老师拿来的题目越来越刁钻,对思维速度和准确性的要求近乎苛刻。空间里的百倍时间,几乎被物理公式、模型推演和历年省赛真题占满。她像一台精密调整过的机器,高效而稳定地运转着。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稳推进的忙碌中,一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水底悄然涌动的暗流,开始显现。
这天夜里,林晚照例进入空间,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深度学习和模拟。当她如往常一样,走向意识中那汪清澈的灵泉,打算先汲取一丝清凉以涤荡心神、提升专注力时,脚步却顿住了。
灵泉似乎有些不同。
泉水依旧清冽,泛着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察的莹润光泽。但以往那种平静无波、深邃内敛的感觉,此刻却隐隐透出一丝……微妙的“涟漪”。并非水面真正的波动,而是一种感觉,仿佛泉水的“本质”在轻微震颤,在向她传递着什么模糊的讯息。
林晚凝神细察。这种异样感并非首次出现,自从她频繁使用灵泉、依赖空间以来,偶尔能捕捉到一些难以言喻的“边缘感知”,比如空间边际的模糊松动感。但这次,感觉更为明确,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示意味?
她尝试将意识更贴近灵泉。刹那间,几幅极其破碎、跳跃的画面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模糊晃动的车厢内部,像是长途汽车;一个戴着前进帽、侧脸有些熟悉的中年男人背影(她一时想不起是谁);胡美凤略显尖锐的笑脸在一处装修不错的房间里闪过;还有一副看起来颇为精致、却透着几分匠气和呆板的绣品图样,上面似乎印着“市工艺美术厂革新小组”的字样……
画面闪烁极快,且支离破碎,伴随着一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窒息感。
林晚猛地收回意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跳有些快。这不是她主动的模拟或回忆,更像是灵泉“投射”给她的信息片段。虽然模糊不清,但那种警示的感觉挥之不去。
市工艺美术厂,胡美凤,陌生的男人,还有那副匠气的绣品……这些碎片意味着什么?是预示胡美凤那边将有不利于“晚秀坊”的动作?还是别的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喝下一小口真实的灵泉水。清凉的气息流转,平复了有些紊乱的心绪,也让她的头脑更加清晰。她开始结合现实中的线索,分析这些碎片。
胡美凤展览上的急切和算计是明显的。她看中的,恐怕不止是母亲的手艺,更是“晚秀坊”通过展览可能积累起来的地方名气和潜在的传统绣样资源。那副“革新小组”的绣品图样,匠气呆板,与“晚秀坊”灵动的风格截然不同……一个猜测逐渐成形:胡美凤,或者她背后的市工艺美术厂,是否在试图“收编”或“借鉴”民间手艺,加以所谓“革新”(实可能是简化、模式化),用于批量生产,而“晚秀坊”正是她们看中的目标之一?那个陌生男人,或许是厂里的技术干部,或是胡美凤的合作者?
至于长途汽车的画面和淡淡的窒息感……林晚想到即将到来的省赛,去省城需要乘坐长途汽车。这是一种对行程的预警?还是预示在省城会遇到与这些碎片相关的麻烦?
信息太少,无法确定。但灵泉的示警,宁可信其有。林晚将这份警惕深埋心底,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既要全力备战省赛,也要对胡美凤那边可能的小动作,以及省城之行,做好更周全的防备。
她调整了空间里的计划,增加了对市工艺美术厂可能采取的不正当竞争手段(如诋毁、挖角、仿冒、行政施压等)的模拟推演,也增加了对省赛行程中各种意外情况的预案准备。
现实中的日子依旧忙碌。展览带来的订单需要逐一落实,王秀英和刘婶她们加班加点。林晚在学校、店铺、备考之间穿梭,有条不紊。
这天下午,林晚从学校回来,刚走到店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王秀英略带激动又强压着情绪的声音:“……赵干事,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的绣品,每一针每一线都是自己琢磨、自己绣的,怎么就成了‘借鉴’厂里的革新成果了?”
林晚心头一紧,快步进去。只见店里除了母亲,还有一位穿着灰色制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刘婶、李嫂子站在工作间门口,脸色不安。赵小兰躲在刘婶身后。
“王秀英同志,你不要激动。”那位赵干事语气平板,“我们也是接到群众反映,说你们‘晚秀坊’最近展示和销售的一些新式绣样,与市工艺美术厂正在研发的‘民间工艺现代化革新’项目中的部分图样高度相似。厂里很重视知识产权和创新保护,所以委托我们街道工商协管小组下来初步了解一下情况。请你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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