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纺织厂仓库前已经忙碌起来了。
赵志刚联系的解放牌大卡车停在仓库门口,车斗里铺了防雨布。司机老张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满脸络腮胡,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正在检查车况。
“张师傅,早。”林卫东带着刚子走过来。
“早。”老张抬头看了看两人,“货在哪儿?”
“仓库里,六十四卷,三千二百米。”林卫东说着,王有福已经带着三个临时工从仓库里出来,开始装车。
一卷确良布重约二十公斤,六十四卷就是一千二百多公斤。四个工人扛着布卷,一趟趟往车上装。老张在车上指挥,把布卷码放整齐,用绳子固定。
“卫东,这趟去沈阳,有下家吗?”王有福一边记账一边问。
“联系了一个,但还没见过面。”林卫东说,“到了再看。”
“小心点。”王有福压低声音,“沈阳那边,倒爷多,骗子也多。不见兔子不撒鹰,记住了。”
“记住了,王叔。”
装车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六十四卷布把车斗塞得满满的,用篷布盖好,绳子捆紧。老张跳下车,拍拍手上的灰:“装好了,随时能走。”
林卫东看了看表,六点半。他和刚子、赵志刚约好七点在厂门口会合。
“张师傅,您先吃个早饭,七点咱们出发。”林卫东从兜里掏出两块钱,“街口有早点摊,我请您。”
“不用不用。”老张摆摆手。
“应该的。”林卫东把钱塞他手里,“这一路辛苦您了。”
老张看了看林卫东,点点头:“行,那我不客气了。”
老张去吃饭,林卫东在仓库门口等着。清晨的纺织厂很安静,只有少数上早班的工人陆陆续续进厂。远处的烟囱开始冒烟,新的一天开始了。
六点五十,赵志刚和刚子来了。赵志刚背着个军用挎包,刚子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干粮和水。
“都准备好了?”赵志刚问。
“准备好了,车也装好了。”林卫东说,“张师傅在吃早饭,吃完就走。”
“钱带够了吗?”
“带了两千。”林卫东拍拍怀里的布包,“一千九百二的货款,八十块的备用金。”
“行,上车吧。”
老张吃完早饭回来,四人上了车。驾驶室是双排座,能坐三个人。老张开车,赵志刚坐副驾驶,林卫东和刚子挤在后排。
卡车发动,缓缓驶出纺织厂大门。
“咱们走哪条线?”赵志刚问。
“走102国道,经山海关、锦州,到沈阳。”老张说,“这条路我熟,跑过十几趟了。顺利的话,三天能到。”
“路上安全吗?”
“白天开,晚上住店,没事。”老张说,“就是过关卡的时候,得打点一下。现在路上查得严,特别是拉货的车。”
“打点的事,我来。”林卫东说。
卡车驶出市区,上了国道。清晨的国道上车不多,大多是货车,偶尔有几辆长途客车。路况一般,有些路段坑坑洼洼的,卡车颠簸得厉害。
“这路该修了。”刚子捂着肚子,有点晕车。
“习惯了就好。”老张说,“我跑了二十年车,什么路没见过。这算好的了,去年跑山西,那路才叫一个烂。”
车开了两小时,到了第一个检查站。是个简陋的木板房,旁边竖着“停车检查”的牌子。一个穿制服的检查员站在路边挥手。
老张减速停车,摇下车窗。
“拉的什么货?”检查员问。
“布料,从滨城运往沈阳。”老张递过去货单。
检查员看了看货单,又看了看车斗:“篷布打开,看看。”
老张下车,解开绳子,掀开篷布。检查员爬上车斗,看了看那些布卷,又跳下来。
“手续齐全,走吧。”检查员把货单还给老张。
老张正要上车,检查员又说:“等等,你们这车……超载了吧?”
“没有,师傅,我们按规定装的。”老张赔着笑。
“我说超载就超载了。”检查员板着脸,“要么卸货,要么罚款。”
林卫东在车里听着,知道这是要钱了。他下车,走到检查员面前,掏出烟递过去:“师傅,您抽根烟。”
检查员接过烟,林卫东给他点上。
“师傅,我们这货急着送,您行个方便。”林卫东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悄悄塞进检查员手里。
检查员捏了捏钱,脸色缓和了:“下不为例啊。走吧。”
“谢谢师傅。”
车重新上路。刚子在后排小声说:“这也太黑了,张口就要钱。”
“正常。”赵志刚说,“跑长途的都这样。十块钱不多,能过去就行。”
“这才第一个检查站,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林卫东说,“咱们带的备用金,就是干这个的。”
中午,车到了一个小县城。老张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家饭馆门口。
“在这儿吃饭,歇会儿。”老张说。
四人下车,进了饭馆。店面不大,摆了五六张桌子,已经坐了几桌客人。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看到老张,熟络地打招呼:“老张,又跑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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