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不错,厚实。”他摸了摸手感,“但颜色……浅蓝碎花,现在不流行了。”
“是不流行了,所以厂里才处理。”林卫东实话实说,“但做工作服、劳保服,还是可以的。而且价格便宜。”
“多少钱一米?”
“您要是全要,五毛八。”
陈厂长放下布料,坐回椅子上:“五毛八……说实话,贵了。现在市面上新的确良布,批发价也就七毛五。你这老款,最多五毛五。”
“陈厂长,咱们是老交情,我不跟您绕弯子。”赵志刚开口了,“这批布是卫东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成本就六毛。卖五毛八,已经是亏本了。但为了周转资金,才这个价出。您要是能要,算是帮我们一个忙。”
陈厂长没说话,点了支烟,慢慢抽着。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
林卫东心里有些紧张。五毛八是他的底线,再低就真的亏了。但看陈厂长的样子,似乎还在犹豫。
“这样吧,”陈厂长终于开口,“你车上总共多少米?”
“三千二百米,一卷五十米,总共六十四卷。”
“我全要了。”陈厂长说,“但价格得再谈谈。”
“您说。”
“五毛六。”陈厂长说,“三千二百米,我全要,现金结算。但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厂里有一批工作服,是给矿上做的。本来今天要发货,但司机临时有事,来不了。你们有车,能不能帮我送到抚顺?不远,就八十公里。”
林卫东快速在心里计算。五毛六,总价一千七百九十二。成本一千九百二,亏一百二十八。但抚顺八十公里,运费来回最多五十。如果答应,实际亏一百七十八。
但如果拒绝,这批布可能卖不出去,或者只能卖到五毛五,亏得更多。
而且,帮了陈厂长这个忙,算是搭上了一条线。以后再有货,还可以找他。
“行。”林卫东做了决定,“五毛六,我们帮您送货到抚顺。”
“爽快!”陈厂长笑了,“那就这么定了。现在看货?”
“好。”
四人下楼,来到卡车旁。老张掀开篷布,陈厂长爬上车斗,随机抽查了几卷。他验得很仔细,看布料、看颜色、看有没有破损。
“不错,都是好料子。”陈厂长跳下车,“就是款式老了。不过做工作服,够用了。”
“那咱们签合同?”林卫东问。
“签,现在就签。”
回到办公室,陈厂长拿出合同纸,用复写纸垫着,一式两份。
“三千二百米确良布,单价五毛六,总价一千七百九十二元整。货到付款,另付抚顺送货费五十元。”陈厂长一边写一边说,“你们把货运到抚顺煤矿后勤处,找王科长签收。拿到签收单回来,我给你们结账。”
林卫东仔细看了合同,没问题,签字按手印。
“这是样品,你们带着。”陈厂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介绍信和抚顺那边的地址、联系人。到了就说是我让送的。”
“好。”
“另外,”陈厂长从抽屉里拿出两条烟,塞给赵志刚,“老赵,拿着。上次你帮我老娘的事,我一直没机会谢你。”
“陈厂长,这……”
“拿着!”陈厂长不由分说,“咱们以后常来常往。你们滨城纺织厂,以后要是还有处理布,直接找我。价格好商量。”
“一定,一定。”
从服装厂出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成了!”刚子兴奋地说,“虽然价格低了点,但总算卖出去了。”
“而且还搭上了一条线。”赵志刚说,“陈厂长这人实在,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现在的问题是抚顺。”林卫东说,“八十公里,不算远,但得抓紧时间。今天送去,明天回来,后天咱们就能往回走了。”
“那现在就去?”老张问。
“现在就去。”林卫东说,“早点送完,早点拿钱。”
四人上车,老张发动引擎。车开出服装厂大院时,陈厂长还站在门口挥手。
“这个陈厂长,人不错。”赵志刚感慨,“做生意,就得交这样的朋友。”
“嗯。”林卫东点头,“生意场上,信誉比钱重要。他讲信誉,咱们也得讲信誉。这趟货,一定安全送到。”
车往抚顺开。路况一般,但比山海关那边好多了。老张开得很稳,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林卫东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盘算:
这批布,成本一千九百二,卖了一千七百九十二,亏一百二十八。加上运费三百五,打点费五十,总共亏五百多。
但这是账面亏损。实际上,他还有抚顺送货费五十,还有陈厂长给的两条烟——大前门,一条十五,两条三十。这些都能抵一些。
更重要的是,打通了沈阳这条线。以后再有处理布,可以直接找陈厂长。而且,认识了陈厂长这个人脉,价值远远超过几百块钱的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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