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后的第一天,陈师傅就从省城回来了。
他坐的是夜班火车,清晨五点到站。赵志刚开车去接,回到服装厂时,天刚蒙蒙亮。车后斗上,绑着几个大木箱,用麻绳捆得结实。
“到了,就是这些。”陈师傅跳下车,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发亮。
林卫东已经等在厂门口。听到车声,他快步走出来。工人们也陆续来了,围过来看。木箱很大,外面印着日文和英文,还有“日本制造”的字样。
“什么设备?”林卫东问。
“日本重机的缝纫机,四台。德国杜克普的锁边机,一台。还有上海产的裁床、烫台。”陈师傅拍着木箱,“都是外贸公司处理样品,打八折。原价两万三,我砍到一万八千五,还送了套工具。”
“能试机吗?”
“能,外贸公司派了技术员,一会儿就到。”
正说着,一辆面包车开过来。车上下来个年轻人,提着工具箱,穿着“省外贸”的工作服。
“我是外贸公司的小王,来安装调试设备。”年轻人说。
“王师傅,辛苦。”林卫东上前握手。
“不辛苦,应该的。”
打开木箱,露出设备。缝纫机是灰绿色的,漆面锃亮,造型简洁。锁边机是银白色的,结构复杂。裁床是钢架的,结实耐用。烫台是蒸汽的,带熨斗。
“这缝纫机,是日本重机的DL-200型,家用工业两用。”小王一边安装一边介绍,“转速快,声音小,带自动剪线。锁边机是杜克普的,四线锁边,专业级。裁床是上海服装机械厂的,烫台是广州的,都是国内最好的。”
工人们围在旁边看,眼睛都直了。他们用的缝纫机,是厂里用了十几年的“蜜蜂”牌,笨重,声音大,经常卡线。这日本机器,看起来就高级。
“能试试吗?”杨秀兰问。
“能,等装好就试。”小王说。
安装用了整整一上午。四台缝纫机,一台锁边机,一个裁床,两个烫台,全部安装调试完毕。小王很专业,边安装边讲解,怎么用,怎么保养,常见问题怎么处理。工人们听得很认真,有的还做笔记。
中午,林卫东请小王吃饭,在厂门口的小饭馆。点了四个菜,要了两瓶啤酒。
“王师傅,这设备,用起来有什么要注意的?”林卫东问。
“日本机器,精密度高,要爱惜。”小王说,“针要经常换,线要用好的。保养要勤,三天一小保,七天一大保。锁边机更娇贵,要用专用机油。裁床的刀片,一个月磨一次。烫台的蒸汽阀,要定期清理。”
“零件好配吗?”
“好配,省城有专门店。不过贵,一根针要五毛,普通针才一毛。但值,日本针耐磨,不断。”
“行,我记住了。”
吃完饭,送走小王。林卫东回到车间,工人们已经在新机器上试手了。杨秀兰踩着缝纫机,哒哒哒哒,声音清脆均匀,像打字机。她缝了一条直线,又直又密,线头自动剪断。
“乖乖,这机器,真快,真好用。”杨秀兰兴奋地说。
赵小军用锁边机锁裤边,四道线,整齐漂亮,不脱线。他以前用老锁边机,经常跳线,要返工。
“陈师傅,这机器,太神了。”赵小军说。
陈师傅站在裁床前,铺开一匹布,用粉笔画线,然后下剪刀。裁床的刀口锋利,一刀到底,裁片边缘光滑,不毛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陈师傅感慨,“有了好设备,才能做好活儿。”
林卫东看着这一切,心里很踏实。这一万八千五,花得值。设备更新了,产能就能提高,质量也能提高。深圳的四百件订单,按时交货更有把握了。
“陈师傅,从今天起,样衣车间全面启用新设备。”林卫东说,“老设备搬去主车间,替换最差的。咱们要逐步更新,全部换成好设备。”
“行,我安排。”陈师傅说。
“还有,新设备要爱惜,要保养。您定个保养制度,谁用谁负责。坏了要追责,用好了有奖励。”
“好。”
下午,样衣车间正式用新设备生产。工人们很兴奋,也很小心。新机器快,但也要适应。陈师傅在一旁指导,纠正动作,规范流程。
“手要稳,脚要匀。不要图快,先求好。”
“线头要剪干净,不能依赖自动剪线。”
“裁片要对齐,不能浪费。”
工人们认真学习,进步很快。到下班时,已经出了二十五件成品,比昨天多了五件。而且质量更好,针脚更密,线头更少,尺寸更准。
“照这个速度,二十天就能完成四百件。”陈师傅说。
“好,保持住。”林卫东说。
晚上,林卫东回到公司。刘建军和林秘书在等。林秘书是周启明派驻的财务,三十岁,干练,不苟言笑。她来了一周,已经梳理了公司的账目,建立了财务制度。
“林经理,这是九月份的财务报表。”林秘书递过一份表格,“收入:深圳订单预付六千一百五,运输收入两千三。支出:工资奖金五千二,料子款八千,设备款一万八千五,其他开销一千五。账面余额:两万零四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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