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啊,生瓜蛋子。就会踩个缝纫机,还是老式的那种。但肯学,老实。”
林卫东沉思。厂里确实缺人,特别是熟练工。但生手要培训,要时间。现在订单压着,哪有时间从头教?
“陈师傅,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办个技工培训班,您当校长,从村里招三十个年轻人,系统培训三个月。培训期间,管吃住,发基本生活费。培训合格,进厂,从学徒工做起。这样,既解决了用人,也给了乡亲们出路。”
“培训班?”陈师傅眼睛亮了,“这办法好!但地方、设备、老师……”
“地方有,新车间三楼空着。设备,买二十台二手缝纫机,花不了多少钱。老师,您当总教头,杨姐、小军当助教,再从老工人里挑几个手艺好的当师傅。教材,您和王教授一起编,要系统,要实用。”
“行,这事我能干!”陈师傅激动了,“我这就去准备!”
“不急,先出个方案,做预算,咱们商量着来。”
“好,好。”
陈师傅高高兴兴走了。林卫东继续看文件,但心里那点疲惫,散了些。陈师傅这样的老师傅,是厂里的宝。不光手艺好,心也正。有他在,人心就稳。
中午,他去车间。工人们已经进入状态,机器声整齐有力。流水线上,裁片流转,缝制,检验,包装。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实时数据:产量87件,次品0,工时利用率92%。
杨秀娟在巡视,看见他,走过来。
“林经理,今天大家状态不错,手不生。”
“年过好了,劲头就足。”林卫东说,“杨姐,跟你商量个事。陈师傅想办个培训班,从村里招年轻人,培训三个月。你和小军,得帮着带。”
“培训班?好事啊。现在熟手难招,自己培养,靠谱。但……”杨秀娟犹豫,“我带生产线就够忙了,再带学员,怕顾不上。”
“不让你白忙。带学员,算额外工作量,给补贴。一个学员出师,奖励一百。你带五个,就五百。小军也一样。”
“那行,我干!”杨秀娟笑了,“有钱赚,还能带徒弟,好事。”
“但有个条件,学员必须严格,不能糊弄。三个月,必须达到上岗标准。达不到的,淘汰。咱们培训班,不是养老院,是技工学校。”
“我明白,严师出高徒。”
转到质检区,王秀英和周玉梅戴着老花镜,正在检查一批刚下线的衬衫。看见林卫东,王秀英举起一件:“林经理,你看这领子,这针脚,多匀实。现在的工人,手艺越来越好了。”
林卫东接过,对着光看。真丝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针脚细密均匀,线头几乎看不见。“是好了。但还不够。松本顾问说,想成顶级,还得在细节上下功夫。”
“松本先生要求是高,但说得在理。”周玉梅说,“我前几天去省城百货,看了几件进口衬衫,那做工,真是……扣眼锁得跟机器扎出来似的,领衬的硬度,恰到好处。咱们的,还有差距。”
“差距在哪,您具体说说。”
“就说这扣眼,咱们是锁边机锁的,整齐,但线头偶尔有。进口的那是激光锁眼,没线头,边缘光滑。还有这衬,咱们用的是国产衬,硬度够了,但久了会起泡。进口的是德国衬,不起泡,不变形。”
“这些,能改进吗?”
“能,但要换设备,换材料。花钱。”
“花。您列个单子,要什么设备,什么材料,大概多少钱。咱们一件一件改进。”
“行,我今晚就列。”
从车间出来,雪停了,太阳出来,照在雪地上,晃眼。林卫东走到新车间工地,赵志刚正在那儿跟施工队说话。看见他,赵志刚走过来。
“林经理,这雪一下,工期得延两天。地面湿,没法施工。”
“安全第一,不赶这两天。工人呢?都回来了?”
“回来了,初五就回来了。今年活多,都想多挣点。”
“工资按时发,加班费给足。大家辛苦一年,不能亏待。”
“放心,都按规矩来。”赵志刚顿了顿,“林经理,有件事,得跟您汇报。我听说,市里新开了几家服装厂,都是私营的,也在招工,工资比咱们高10%。”
林卫东心里一紧。竞争,终于来了。
“知道什么背景吗?”
“打听了一下,有本地人开的,也有南方来的。设备一般,但价格低,走低端路线。暂时对咱们没影响,但以后不好说。”
“嗯,留意着。咱们不做低端,不跟他们打价格战。但工人如果被挖,得想办法留住。除了工资,咱们还有别的优势——稳定,有前途,有尊重。这些,要让大家知道。”
“我明白。咱们厂,工人有归属感,这点,别的厂比不了。”
“但不够。得让大家有奔头。培训班的事,你知道了吧?”
“听陈师傅说了。好事,我举双手赞成。咱们厂,就得有点长远眼光。”
“是啊,长远。”林卫东看着正在改造的车间,框架已经起来了,钢梁在雪后阳光下闪着冷光,“眼前是订单,是钱。但长远,是人才,是技术,是品牌。这些,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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