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迟来的、伴随着巨大恐惧的忏悔,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折磨着汪明远的神经。
他浑身颤抖,泪水汹涌而出,划过他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庞。
先祖的辩解让他看到了历史的复杂与人性的局限,但那最终认清的“亡族灭种”的真相,更凸显了其选择的不可饶恕。
“赎罪……我们是在为你赎罪啊!你现在知道了,国家国家,国之不存,家何焉附。国应该在家之前啊!
若有辱祖宗,背负罪孽,这个家,要之何用?不过贪生怕死,臭名远扬,活着也如行尸走肉。”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对着那冥冥中的先祖,也对着整个世间宣告,“我们看清了这一切!所以我们这一代,拼命地做好事!捐款、助学、去最苦的地方当志愿者……别人不愿干的脏活累活,我们抢着干!
我们不敢求名利,不敢要回报,只想一点一点,用行动,用汗水,告诉所有人,我们这个姓,不全都是软骨头!不全都是跪着的!
我们在努力地……站着!我们在用这辈子,洗刷您留下的耻辱,弥补您未能看清的过错!”
他泣不成声,伏在桌案上,肩膀剧烈地耸动:
“我们……我们只想让这个姓,将来有一天,能不再被人戳脊梁骨……我们想让我们的孩子,能堂堂正正地说自己姓什么……
我们想让所有人都记住,亡族灭种的危机,不能再有第二次!您……您看见了吗?!您听见了吗?!我们……我们没有放弃……我们没有……”
风声渐息,那充满痛苦辩白与绝望忏悔的声音也悄然远去,仿佛那罪孽深重的灵魂,已被这后代血泪的控诉、倔强的救赎之举以及对历史教训的深刻铭记所彻底击垮,再无任何言辞。
书房里,只剩下汪明远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沉沉的夜色中久久回荡。
那本摊开的族谱上,“汪承宗”三个字,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一个永恒的警示。
……
当这篇内涵更为复杂的《致背负姓氏之重的人》在《希望周刊》刊出时,它所引发的反响空前激烈。
它不仅触及了伤疤,更尝试去剖析伤疤形成的深层肌理——旧式家国观念的局限、士族生存的哲学、普通民众的麻木,以及最终面对“亡族灭种”这一全新性质的威胁时的认知滞后与致命错误。
茶馆里,人们争论不休。
“说的也是实情,以前哪有现在这么强的国家念头,都是各扫门前雪。”
“放屁!这就是贪生怕死的借口!读书明理,难道不知道华夷之辨?”
“可最后那段……亡族灭种,想想都后怕!这才是最要害的地方!以前换皇帝,咱们文化还在,小鬼子是要连根刨了啊!”
“是啊,这文章……把那些人的遮羞布扯下来了,也把最血的教训摆出来了。”
这篇文章,如同投入深水的一颗炸弹,激起了对历史、对民族性、对忠诚定义的深层思考。
它让更多人意识到,抗战不仅仅是抵抗军事入侵,更是一场关乎文明存续的生死之战。
然而,这篇文章所带来的思想风暴,也使其成为了楚天等人攻击贾玉振的绝佳标靶。
攻击的浪潮,比预想中来得更为凶猛。
贾玉振深知,写下这篇文章的风险。但他更相信,唯有直面历史最幽暗的角落,剖析其成因,才能真正汲取教训,防止悲剧重演。
这场围绕历史解释权与民族记忆的战争,与前线厮杀同样重要,同样不容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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