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专家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没发出声音,只是用手指用力叩了叩桌面。
文史老教授重新戴上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贾玉振。
李官员的脸色白了。王副官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出几滴在袖口上。
门口那年轻的安保,呼吸明显加重了些,胸膛微微起伏。
他听不懂那些大词,但“史无前例”、“强国”、“新时代”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
玛丽·温斯洛的眼睛亮了起来,身体前倾:“请继续,贾先生。为什么是‘史无前例’?您如何分析它当前的姿态?”
贾玉振仿佛没看到对面众人的反应,继续平静地说道:
“分析当下美国的姿态,或许可以参照一段我国的历史。”
他顿了顿,吐出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什么?”国际关系专家终于忍不住,低声惊呼出来。
贾玉振不疾不徐:“六百年前,我华夏大地也曾陷入外族入侵、群雄割据的乱局。
有一位出身微末的英雄,朱元璋,面对强敌环伺、自身力量尚不足时,采取了这九字方略。
‘高筑墙’,巩固根本,避免与强敌过早决战;‘广积粮’,发展生产,积蓄实力,尤其是粮食与物资;
‘缓称王’,不急于打出争夺天下的旗号,低调隐忍,静待时机。”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玛丽脸上:“今日观之,美国两洋环抱,地理天成,此乃‘高筑墙’;
开动工业机器,为交战各方输送物资,国力财富急剧增长,此乃‘广积粮’;
暂不明确宣布大规模介入战争,保持所谓‘中立’,避免直接卷入最惨烈的消耗,此乃‘缓称王’。
它在等待,等待欧亚大陆上的主要强国,在这场空前规模的消耗战中——用我们古话讲——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来自那位政治学者。
他的脸色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某种被点醒的恍然。
他死死盯着贾玉振,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来,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越来越快。
国际关系专家已经彻底忘了他的钢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指节捏得发白。
他脑子里疯狂运转,试图反驳这个惊世骇俗的类比,却发现这个基于东方历史智慧的框架,竟然严丝合缝地套在了当下的国际态势上,让他脊背发凉。
文史老教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那九个字,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像是赞叹,又像是忧虑。
李官员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偷偷瞥了一眼玛丽,发现这位外国记者正听得入神,快速记录,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意,反而……有种兴奋?
王副官已经顾不上茶水了,他看向贾玉振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点燃了引线却不知炸弹在哪里的疯子。
站得笔直的年轻安保,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他虽然还是不太懂,但“朱元璋”、“等待”、“强弩之末”这些词,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热血上涌,又夹杂着寒意。
他不由得挺直了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平静说话的书生。
玛丽·温斯洛的记录几乎没停过,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室内最清晰的声响之一。
她抬头,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惊人的类比,贾先生!那么,依您之见,美国这种‘等待’的策略,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
它自身又面临何种风险?”
问题更加深入,直指核心。
贾玉振沉默了一瞬。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惊雷。
“此策,看似高明稳妥,实则如玩火。”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冷冽的穿透力。
“玩火”二字,让李官员浑身一颤。
“《史记》有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贾玉振引经据典,目光灼然,“命运给予的机会,若不抓住,反而会招来灾祸。这场世界大战,席卷全球文明,没有一个国家能真正独善其身。
若只一味隔岸观火,甚至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略微提高了声音:“那么请问,若最终正义的一方惨胜,他们会如何看待这个见死不救、反而大发战争财的‘邻居’?
是感激,还是憎恨?若邪恶的一方得逞,一个征服了欧亚的庞然大物,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邻家失火而不救,火灭则邻人记恨,火蔓延则必焚己屋!”
“贾玉振!”李官员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脸色涨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注意你的言辞!你……你这是在妄议友邦国策!
何其荒谬,何其危险!还不快向温斯洛女士致歉!”
王副官也慌忙站起,对着玛丽挤出尴尬的笑容:“温斯洛女士,请千万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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