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成时,窗外已天光大亮。
树枝上的鸟儿望见,这一方帕子上,梨树累累青果已将枝干压得弯折,却仍苦苦强撑。
不远处,悬着一枚极小的、仿佛随时会飘零的柳叶。
若此行顺利,若上天垂怜……
她或许能将这方帕子,送到哥哥手中。
萦舟深吸一口气,将一切翻涌的情绪压回眼底,只剩下玉石般的冷静与决绝。
赏荷之约,于她,已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孤注一掷的冒险。
——
明月殿大门紧闭,昔日往来宫人不见踪影,一片冷清。
“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君后身体抱恙,需静养。”
门外侍卫伸手拦住,面容陌生,语气不容置喙。
宁安蹙起秀眉,心下奇怪。
父后好似许久未露面管束自己了,她初时只觉得自在,如今却品出些不寻常来。
“什么!父后病了?严不严重?那我更得进去看看了!”
她说着就要往里闯。
“不可……陛下有令……”
侍卫面露难色,身形却纹丝不动。
“宁安!”
门内忽然传出闻人君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听起来比平日虚弱许多。
宁安立刻像只找到缝隙便要钻进去的小兽,将耳朵贴在冰凉殿门上,手掌拍打着门扇:
“父后!你怎么了?为何不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
“宁安,你回去。”
门后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难以动摇的疲惫,
“我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
“我又不怕!”
小公主跺脚,声音里满是执拗。
“宁安!”
门内的声音添了几分力度,随即又放软,似是无奈,
“林统领,劳烦将殿门打开一道缝隙吧。让公主看一眼,全了她这份心,不碍事的。”
被点名的侍卫统领看了一眼满脸写着“你敢不听”的宁安公主,权衡片刻,终究是侧身让开,将沉重的殿门推开一道窄缝。
一道身影借着门缝显露出来。
闻人渺并未束冠,墨发披散,仅着素白中衣,外袍松松垮垮地拢着,脸上血色淡薄,唇色浅淡,眼下有一圈明显的青影。
宁安倒抽一口冷气,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父后!您的脸色——这是感染了多大的风寒?!太医怎么说?”
闻人渺虚弱地摆了摆手,勉强牵起一个安抚的笑:
“无妨,只是有些疲惫罢了。你看,父后还能站着同你说话呢。”
他温和而巧妙地避开了太医的问询,反问道: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我……”
宁安的声音低了下去,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
父后虽然憔悴,但语气一如往常的平稳,这让她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我本想和您讨教一些诗文的……既然您身体不适,那我改日再来。”
“诗文?”
闻人渺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浅浅的欣慰。
“也好……多读些书是好事。我殿内书房尚有一些浅显易懂的,春翎,你去替公主取来。”
“是。”
当春翎将那一摞沉甸甸的、散发着墨香的书册放入她怀中时,宁安的脸上瞬间阴转晴。
这实实在在的重量,仿佛将她心里最后一点空落落的感觉也填满了。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清晰的、雀跃的念头不受控制地跳进脑海——
有了这些书,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找萦舟了!
她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看到这份礼物时,那清冷眉眼微微弯起的样子。
“那父后您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您!”
她抱着书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脚,将担忧暂且抛之脑后。
初夏的风拂过脸颊,她脸上兴奋的红晕稍稍褪去,心头那丝被新书压下去的担忧又隐约浮起。
她再次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再次紧闭的、沉静的殿门,小声地、认真地对自己又说了一遍:
“嗯,过两日,我一定再来看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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