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望着护罩下倒在地上的弟子，他们有的捂着伤口低吟，有的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战斗，鲜血染红了门前的石阶，那景象刺得她眼眶发烫。可天道制约如无形枷锁，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指尖的符纸被捏得发皱。
“妾身年少时，走南闯北，看多了凡世间的纷纷扰扰，也见多了冤冤相报。”她声音轻得像叹息，目光掠过下方的修罗场，“可见多了，并不等于就能见惯。每次再看到这般场景，依旧无法无动于衷。”
顾芓栖悬浮在半空，看着她纠结的模样，笑得愈发得意：“你想救人，尽管出手便是。怕什么天道制约？你一动手，本座倒省了功夫，又少了个难缠的敌人。你若执意不出手……”他眼神一厉，“无论如何，本座今日必定踏平玄铭宗！”
“这大概就是修仙人的天命吧。”陆夫人苦笑一声，望着天际流云，“到了化神期便不得轻易出手，原是让吾等站在高处，看着世间熙熙攘攘，蹉跎了心性，直到分不清善恶，磨没了棱角吗？”
“神仙嘛，本就是视万物为刍狗，看我们斗来斗去取乐罢了。”顾芓栖挑眉，语气带着蛊惑，“你难道不渴望登仙？为了这些蝼蚁，值得吗？”
“妾身或许天生就不是能登仙的人。”陆夫人缓缓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叠黄符，指尖灵力流转，符纸瞬间亮起微光，“实在看不惯这打打杀杀。”
话音刚落，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乌云汇聚，一道道银蛇般的雷电在云层中游走，发出沉闷的轰鸣。“天地异象？”顾芓栖眯起眼，“你当真决定要出手了？”
“蓝翎，就是现在！”隐在暗处的花楹辞看到雷电，心头一紧，连忙对蓝翎传音，“绝不能让陆夫人出手，不然她真的与登仙无缘了！”
蓝翎振翅，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光朝玄铭宗方向飞去。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无数根粗壮的青藤破土而出，如灵蛇般蜿蜒而上，瞬间在玄铭宗弟子身前织成一道屏障。
“陆夫人稍安勿躁。”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东方芜穹踏着藤蔓缓缓升起，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在下稍后，还要找陆夫人喝茶呢。”
“是大师兄回来了！”护罩内的弟子们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师兄来了，定能击退这些魔修！”
“没错，让这些魔修杂种看看咱们的厉害！”呼喊声此起彼伏，先前的颓势一扫而空。
陆夫人看着他，眼神复杂：“回来得倒是挺快，那边的事情，没你也能解决？”
“陆夫人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是无碍了。”东方芜穹笑了笑，目光扫过顾芓栖，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倒是夫人这边，驻守个山门，还要险些招惹天道制约，真是辛苦。”
“你若再早来片刻，妾身这请神牌，也不必用了。”陆夫人收起符纸，雷电也随之渐渐散去。
“哈，抱歉抱歉。”东方芜穹摆了摆手，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不过只是个大乘期魔修而已，既然在下已经来了，无论输赢，都请夫人不必再担忧。”
“是啊，我确实插手得够多了。”陆夫人轻叹一声，退到一旁。
“哟，这秃头总算不当老鼠躲着了？”顾芓栖打断他们，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东方芜穹，“你那秃驴师父呢？怎么不也一起请出来遛遛？”
东方芜穹不恼，反而召唤出更多藤蔓，在身前交织成一张藤椅，悠然坐下，与悬浮在空中的顾芓栖平视：“老前辈好。蜀山派玄铭宗，秃头大弟子东方芜穹在此。”
花楹辞通过蓝翎的视角望着空中那场针锋相对的对话，听着顾芓栖对东方芜穹“秃头”的嘲讽，再联想到自己若是没及时脱身，怕是也要被冠上这名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梢，暗自庆幸——还好当年果断离开，不然此刻顶着“秃头大弟子”的名讳站在那，怕是连辩驳的力气都得先笑没了。
“这名号传出去，怕是要成修仙界的笑柄。”花楹辞低笑一声，目光转回战局，见东方芜穹面上毫无愠色，反而借着藤蔓升高几分，从容应对，心里也松了口气，暗道不愧是能镇住场面的人物，换做自己，怕是早被这“秃头”二字搅得乱了阵脚。
东方芜穹坐在藤蔓编织的座椅上，目光落在顾芓栖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话说一段时间不见，老前辈倒是黑了不少，难不成是坏事做太多，被天雷劈黑了？”
“你说谁被雷劈黑了？！”顾芓栖一听，顿时炸毛，周身魔气都翻腾起来，“本座天生就这般肤色，轮得到你这秃头置喙？”
“呵，天生的？”东方芜穹挑眉，折扇在掌心敲了敲，“那可真是委屈老前辈了，黑得这般有特色。”
“你找死！”顾芓栖被他气得磨牙，扬手就想发作，却被东方芜穹用藤蔓拦下。
花楹辞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拌嘴，忍不住低笑出声。他望着空中那道黑衣身影和藤椅上的白衣人，只觉得这场景实在有趣——一个张口闭口“秃头”，一个句句不离“被雷劈黑”，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倒生出几分孩童斗嘴的意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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