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火独自坐在一块倒塌的巨石上,闭着眼睛,尝试梳理那些涌入感知的混乱“杂音”。金属化的身躯如同精密的共鸣仪器,将四面八方细微的灵性波动放大、传导。他“听”到了更多的窃窃私语,看到了更多破碎模糊的画面片段:盛大的游行队伍,戴着奇异高冠和面具的祭司,震耳欲聋的鼓声与号角,还有熊熊燃烧的、颜色诡异的篝火……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非人的感官中时,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突然切入。
不是低语,不是破碎的画面。
是一个清晰的、完整的“句子”。
用他无法理解、但灵性直接领会其含义的语言说出:
“……又来了……祭品……还是……唤醒者?”
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边。
阿火猛地睁开眼睛,暗金色的右眼视野瞬间切换到高灵性感知模式。淡金色的灵性薄雾在左眼视野中也变得浓郁。他迅速环顾四周。
残破的阶梯金字塔,翻滚的秽气,散落的碎石。没有任何活动的身影。
但那个声音,确实存在过。而且,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智能感”,与那些混乱的亡魂杂音截然不同。
“谁?”阿火低声问,用的是青石镇的方言。他不确定对方能否听懂,但这是一种试探。
寂静。
只有秽气流过的嘶嘶声。
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着一丝……困惑?
“……语言……变了……时间……过去了多久?”
声音的来源飘忽不定,时而像在左边,时而在右,时而又像从脚下的石板深处传来。
阿火站起身,金属身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你是谁?出来。”
“……躯体……有趣……半转化态……自愿?还是……被迫?”声音没有理会他的要求,反而对他的状态表现出兴趣,“青铜的血脉……在抗拒……也在接纳……矛盾……”
阿火心中一动。对方提到了“青铜的血脉”,似乎能看出他身体金属化的本质。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追问,“知道前面有什么?知道那个一直在叫我的东西是什么?”
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漠然:
“……‘那个东西’?呵……你们总是这样称呼……伟大的‘牧者’……‘归一之眼’……‘青铜心脏’……随你们怎么叫……它不在乎名字……只在乎……果实是否成熟……”
牧者?归一之眼?青铜心脏?
这些陌生的称谓让阿火脊背发凉。“果实?什么果实?”
“……你……就是其中之一……”声音似乎靠近了一些,阿火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无形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重点停留在胸口的烙印和暗金色的右眼,“……被标记……被牵引……被培育……直到时机成熟……被收割……成为‘牧者’的一部分……或者……肥料……”
收割?肥料?
阿火想起深坑中那暗红灵髓,想起那些被推下深渊消融的人影,想起信息碎片中青铜巨手捧起的、由无数痛苦灵魂压缩而成的“心脏”……
一股寒意穿透了金属化的躯壳。
“你是说……所有被吸引来的,像我一样的,都是……祭品?”
“……祭品?不……那太低级了……”声音里透出古怪的意味,“……是‘材料’……是‘零件’……是伟大工程所需的……‘活体青铜’……你们被选中……被改造……被送往这里……完成最后的……‘嵌合’……”
活体青铜?嵌合?
阿火猛地想起青石镇地底那滴黑色“水滴”,想起墨衡的牺牲和新契,想起自己身上这无法逆转的金属化……难道这一切,从三百年前李实的血契,到墨衡的镇封与更生,再到如今自己的蜕变,都是一场跨越漫长时光、精心设计的……“育种”与“输送”过程?
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合格的“活体青铜”,送到这里,完成某个所谓的“伟大工程”?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让阿火一时失语。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声音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了然,“……盲目的种子……顺着血脉的本能爬向根系……可悲……但也正常……‘牧者’不需要你们知道……只需要你们……到来……”
“你到底是谁?”阿火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追问,“你知道这么多,你是什么?也是‘材料’?还是别的什么?”
这一次,沉默持续了很久。
久到阿火以为对方已经离开。
然后,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变得极其平淡,平淡到令人心悸:
“……我?我是……上一季的……‘残次品’。”
话音刚落,阿火前方不远处,阶梯金字塔基座的一块巨大青石板,表面那层暗红色的钙化沉积物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剥落。沉积物之下,并非石头,而是某种光滑的、暗青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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