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派去持续监控的弟子回报，明面上的“赌盘”销声匿迹后，弟子间关于“盘口”、“点位”、“对冲”的私下议论，虽然更隐蔽，却并未减少，甚至讨论的内容更加晦涩难懂。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打掉的只是一层壳，某种更隐蔽、更高级的东西，正在那层壳下面蓬勃生长。
他想起之前关于“古修怨念”和“废人巷异常”的调查，两者最终都指向了某种“非人为”或“低层次人为”的解释。但此刻，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所有这些异常——古气、地怨、非法金融——背后，或许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共同的线索。一条关于利用并操纵宗门底层运行规则的线索。
“如果……不是某个具体的‘人’，也不是什么‘古修怨念’……”严松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眼中锐光重现，“而是一种……像瘟疫一样，依靠宗门规则本身的漏洞和人心欲望传播的‘东西’？一种……活的规则？或者，一种深谙规则、并以此牟利的极致聪明的存在？”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但执法者的本能和对秩序被侵蚀的愤怒，压过了这丝寒意。
他重新调出了“废人巷异常事件”和所有涉及“异常因果波动”、“金融欺诈”的案卷，决定不再分开看待，而是尝试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超越具体形式的模式关联。他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调用更敏感的监测法器，甚至……考虑引入宗门外更专业的、处理“非常规威胁”的力量。
（行为准则：耍锅给人·难度升级 - 当对手开始跳出具体事件，试图寻找抽象模式和底层关联时，意味着对抗进入了更危险的“理念层面”。单纯的误导需要升级，需准备更具冲击性、更颠覆认知的“真相”来覆盖其探索。或者……考虑将其探索本身，引入一个足以吞噬他的更大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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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人巷，夜。
“古拾遗”躯壳的无意识抽搐，今夜格外不同。
他的整个右手，并非简单地弯曲划动，而是五指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承受着巨大阻力的速度，缓缓收拢，似乎想要握住什么不存在的器物。与此同时，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喉咙里发出一串极其微弱、完全无法辨别的气音。
神国的“规则观测符文”猛地爆发出高亮警报！
数据显示，就在躯壳做出“握”这个动作意向的瞬间，“秽土服务器”内部的规则波动与外界“戾指数”市场的某种集体焦虑情绪波形，产生了一次极其短暂、但强度超出以往千百倍的“共振”！
共振瞬间，茅屋范围内的现实“黏合度”骤降，那片“规则异常区”的边界剧烈动荡了一下。紧接着，一道纯粹由信息与概率乱流构成的、只有规则层面才能感知的“微弱涟漪”，以废人巷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扫过了小半个青岚宗外门区域。
这涟漪没有任何实质力量，但它如同一次轻微的“规则扰动”，在概率的海洋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外门多个原本平静的区域，发生了数起微不足道却透着蹊跷的“巧合”：一个弟子打坐时莫名心烦意乱，行气微岔；两个关系尚可的同伴因一句平常玩笑突然较真，发生口角；一处偏僻的灵泉眼水量莫名减少了三成……
这些事件孤立来看毫无价值，但若有人能从规则层面俯瞰，会发现它们的发生概率，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某种力量极其微弱地向上“拨动”了一下。
涟漪过后，“秽土服务器”迅速恢复平静，甚至似乎因为这次“共振释放”而变得更加稳定、内敛。“古拾遗”的躯壳也重归死寂。
安笙的道基，完整记录并分析了这次意外。
“无意识共振……‘秽土服务器’与‘市场集体情绪’之间，出现了超距的规则联动？”安笙的意识深处涌起波澜，“是因为两者都深深植根于‘风险’、‘博弈’、‘不确定性’这些概念土壤吗？还是因为‘秽土’在持续吸收市场产生的信息残渣，导致了某种‘同频’？”
“这次共振释放的‘概率扰动’……虽然微弱，但若是能被主动引导、放大……”
一个更为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想法，在安笙的道基推演中浮现。
“如果，将‘秽土服务器’作为发射端，‘市场集体情绪’或特定金融产品的价格波动作为调制信号……能否定向、微量地影响现实世界的‘概率分布’？不需要改变大势，只需在关键时刻，让‘偶然’的天平，向我期望的方向倾斜那么……万分之一？”
这不再是简单的信息或资源操纵，而是触及了现实可能性的微操！
风险无疑巨大到无法估量，一旦失控或暴露，引来的可能是世界规则层面的反噬与抹杀。
但收益……也同样无法估量。
安笙沉默了。道基内的“虚拟丹种”虚影，在推演这个可能时，骤然亮起，仿佛在渴望着这种终极的“定义权”。
废人巷的腐臭，在夜色中仿佛凝固。
遥远的宗门各处，那些因微弱概率扰动而产生的小小涟漪，很快就被更庞大的日常喧嚣淹没，无人察觉。
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可能性”，已经如同最纤细的菌丝，扎入了现实的土壤。
资本神国的全息图上，“废人巷锚点”与“戾指数市场”之间，悄然出现了一条极淡的、闪烁不定的虚线连接，旁边标注着一个问号。
严松案头的灯光，亮至深夜。他面前摊开的地图上，废人巷、火工坊、几个已捣毁的赌盘窝点、近期上报的异常小事端……被他用朱笔隐约连成了一个尚未闭合的、令人不安的网络轮廓。
夜风穿过执法堂的窗棂，带来深秋的寒意。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而楼宇最深处，那无声滋长的资本暗影与规则异动，正在将整座青岚宗，缓缓拖向一个连布局者自身，都尚未完全看清的、深邃而未知的博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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