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神国,时光神殿深处。
苏慕清盘坐于一座由永恒月光与时光沙漏构筑的祭坛之上。祭坛四周,矗立着九根通天彻地的水晶柱,柱身铭刻着无数流转的时光道纹。以那名为“月祭司”的神女为首,九位大罗神将分列八方,神色肃穆,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神语。
浩瀚如海的时光本源与月华神力,从神殿虚空、从时光长河深处奔涌而来,源源不断地注入苏慕清体内。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肌肤晶莹剔透,眉心神纹愈发璀璨,周身流淌着执掌光阴、俯瞰轮回的无上威严。
然而,随着力量的灌注,那属于羲和神帝的浩瀚记忆与神性,如同决堤的洪流,越来越汹涌地冲击、覆盖着她作为“苏慕清”这一世的记忆与情感。
凌玄在流云界的初遇、青冥宗的相伴、陨神星海的生死与共、仙界的并肩作战、混沌海的心意相通……那些温暖的、刻骨铭心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琉璃。凌玄的脸庞、声音、眼神,渐渐被羲和神帝记忆中那亘古的星空、陨落的神国、惨烈的大战所取代。
“不……我是苏慕清……凌玄……”祭坛上,苏慕清发出痛苦的呻吟,眼角有晶莹滑落,那是属于“苏慕清”最后的挣扎。
“陛下,坚守本心,接纳您的宿命与力量!您是羲和,是时光的主宰,而非区区下界修士!”月祭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多的神力涌入,加速着融合的过程。
渐渐地,苏慕清眼中的挣扎、痛苦、眷恋……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万古、洞悉轮回的淡漠与慈悲。那是对众生的大爱,却也是对个体情感的疏离。属于“苏慕清”的记忆,被压缩、封存到了神魂的最深处,如同蒙尘的珍珠。而“羲和神帝”的意识,占据了主导。
数月之后,祭坛光芒渐熄。
“羲和”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已无半分迷茫,只有如同万古寒月般的清冷与深邃。她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月祭司与神将,声音空灵而威严,仿佛自时光尽头传来:
“起身吧。”
“恭迎神帝陛下归来!”月祭司与神将激动万分。
“陛下,您的神力已恢复三成,记忆融合尚需时日温养。”月祭司恭敬道,“如今魔帝转世已现,诸天暗流汹涌,请陛下示下。”
“羲和”微微颔首,目光仿佛穿透神殿,望向了无尽虚空:“魔帝……凌玄……” 当她念出这个名字时,古井无波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但瞬间便平复下去。此刻的她,是肩负守护诸天使命的羲和神帝,个人的情爱,在苍生大义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密切关注魔帝转世动向。待本帝彻底恢复,再行定夺。”
“遵命!”
……
万界渊,仙域大营。
凌玄从打坐中惊醒,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他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慕清……”他低声呼唤,眼中充满了恐慌与不安。那种心灵相连的感觉,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是因为距离?还是……神族的传承?”凌玄不敢深想,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与急切涌上心头。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霍然起身,走出静室,直接求见东华少帝。
“少帝,凌玄有要事,需即刻离开军营一段时间!”凌玄开门见山,语气坚决。
东华少帝看着眼前气息隐隐有些躁动不稳的凌玄,眉头微蹙:“凌玄,本座知你心系苏长老。但魔灾未平,军中需你坐镇。况且,时光神国缥缈难寻,你贸然前往,无异于大海捞针,凶险万分!”
“十年!我只需十年!”凌玄目光灼灼,“十年内,我必返回!若逾期不归,任凭军法处置!但此刻,我非去不可!” 他体内那丝魔血在躁动,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若再不行动,或许将永远失去苏慕清!
东华少帝凝视凌玄片刻,感受到其决绝之意,深知无法阻拦,叹道:“罢了。你既心意已决,本座便准你十年假期。这是仙庭最高权限的‘诸天星盘’,或可助你定位时空坐标。但切记,量力而行,莫要……坠入魔道。”
最后一句,东华少帝意味深长。他隐隐感觉到凌玄身上那股越来越难以掩饰的、精纯而古老的魔气。
“多谢少帝!”凌玄接过星盘,躬身一拜,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冲出大营,消失在星空深处。
东华少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神帝转世,魔帝苏醒……这诸天,又要大乱了吗?凌玄,希望你能守住本心……”
……
无尽虚空,凌玄驾驭遁光,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他取出诸天星盘,神念沉入其中。星盘光芒闪烁,显现出浩瀚星图,但关于“时光神国”的坐标,却是一片模糊,只有几个极其古老、疑似相关的时空节点标记。
“时光神国……既然与时光长河相关,或许……可以从那里入手!”凌玄目光锁定星盘上标记的一处名为“遗忘星河”的险地。据古籍记载,那里是已知的、少数几个能与时光长河支流产生微弱感应的地方之一!
“就去那里!”
确定方向,凌玄不惜消耗本源,连续进行超远距离空间跳跃,朝着遗忘星河疾驰而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时光神国,找到慕清!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要将她带回来!
然而,凌玄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万界渊的魔气再次开始异常汇聚,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冷的意志,自深渊中苏醒……而时光神国中,那位刚刚归来的“羲和”神帝,也下达了第一道法旨:
“搜寻魔帝转世之身‘凌玄’……必要时,可……格杀勿论。”
命运的齿轮,在误会与宿命的推动下,缓缓转向谁也无法预知的未来。神帝与魔帝的转世,再次站在了对立面上。而这一次,他们之间,还隔着一道名为“遗忘”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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