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深在医疗区的白色病床上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刚刚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种疲惫不同于肉体上的劳累,更像是灵魂被抽空后又勉强填充回来的虚脱感。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他枕边一小簇安神草药混合的清淡气味——那是白素心特意留下的。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确认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回归,但脑海中依旧回荡着意识战场中那惊心动魄的交锋,以及那个黑衣镜像最后疲惫而释然的眼神。那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次对自我存在的残酷解剖。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那枚赵伟的旧警徽依旧静静地贴在心口,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景拿着平板电脑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但眼底的血丝显示他也未曾好好休息。醒了?感觉怎么样? prehensive physical scan shows no permanent damage, but the neurological and psychological stress indicators were off the charts for a while there.(全面身体扫描显示没有永久性损伤,但一段时间内神经和心理压力指标爆表了。)
像是被拆开,每一个零件都检查打磨,然后又勉强组装了回去。陆明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尝试坐起身,核心肌群和四肢都传来阵阵深层次的酸痛,这是精神极度紧绷后肉体产生的连锁反应,外面情况如何?那些...
彻底平息了。陈景将平板递给他,上面显示着城市各区域的实时监控数据流、能量读数图谱和市民异常行为报告统计,自你那场意识对决之后,所有的异常柯依伯场波动、量子信号干扰完全消失,回归背景噪音水平。渡鸦动用了所有可用节点,高强度监控了整整四十八小时,确认再没有任何镜中血影的新增报案,舆情监测显示相关话题热度已断崖式下跌。更重要的是,之前那些被标记的受害者,其生理指标和精神状态也开始稳步恢复,那种诡异的细胞层面损伤停止了恶化,甚至有轻微自我修复的迹象。那个笼罩城市的三角场域,能量结构已彻底瓦解消散,就像从未存在过。
干涉仪呢?确定被摧毁了吗?陆明深追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根据我们后续对自毁实验室废墟的谨慎挖掘、碎片分析和渡鸦对最后时刻能量回溯的精密模拟,基本可以确定,那台现实干涉仪在启动针对你的最终测试时,本身就处于超载运行状态,能量回路极其不稳定。它与你的意识连接被强行中断,尤其是以那种而非的方式终结,导致了其核心逻辑回路产生了无法解决的悖论,进而引发了不可逆的链式崩溃和信息熵激增。换句话说,它在试图、你的过程中,因为你的抵抗与……理解,而自我毁灭了。从某种角度说,是你摧毁了它,用一种我们从未设想过的、非暴力的方式。陈景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与惊叹,这或许也印证了白顾问的一个猜想,过于依赖特定意识锚点或存在性矛盾的装置,其本身也可能是脆弱的。
陆明深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天空下,鳞次栉比的建筑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城市的喧嚣隐约传来,充满了日常的、令人安心的生机。笼罩在城市上空的诡异阴云似乎真的散去了。但他知道,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在他自己身上,在团队之间,在他们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底层。
随后的几天,陆明深在医疗区的密切观察下逐步恢复。他发现自己对共情能力的掌控,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境界。以往,这种能力更像是一种被动的、有时甚至是困扰和危险的感知,如同一个永远无法关闭、灵敏度还时高时低的水龙头,不受控制地接收着外界的情绪洪流,常常让他不堪重负,尤其是在罪案现场或情绪激烈的人群中。但现在,他能够清晰地并到自身意识的边界,可以主动调节的开合与流向。他能够将共情的范围精准地聚焦于特定目标,排除其他干扰,也能在需要保持绝对理智或面对精神污染时,构筑起坚韧的精神屏障,将那些杂乱无章的外部情绪有效地过滤、屏蔽在外,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反弹低强度的意识侵扰。这种 newfound control(新获得的掌控感),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从容与稳定,仿佛一直在耳边轰鸣的噪音终于消失了,世界变得清晰而宁静。
他甚至开始尝试更精细、更主动的操作。在一次与白素心的交流中,他尝试不是去读取她的情绪,而是将自己想要传递的、诸如、、等正面情绪,微弱而精准地投射出去。白素心当时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会心的微笑,轻声说:感觉像是被温暖的阳光轻轻照了一下。 这证明他的尝试是有效的。这不再是不可控的本能或诅咒,而是逐渐成为一种可以学习、驾驭、用于保护和沟通的工具。当然,这种能力的进化也带来了新的责任和需要探索的伦理边界,但此刻,它首先带来的是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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