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华阁内,时间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循环。
白映露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地强行催动那玄奥莫测的轮回往生阵。磅礴的灵力如同不要钱般倾泻而出,注入那悬浮的、由无数古老符文构成的阵图之中。
符文疯狂旋转,刺目的白光一次次亮起,将屋内映照得如同白昼,随即又迅速湮灭。
每一次白光散去,她都急切地检查着周围——被移动的茶杯,被撕下的一页书角,被她以灵力刻意留下刻痕的桌面……然后,她死死盯着沙漏中流淌的细沙,或是心中默数着心跳。
一次,两次,三次……
十次,二十次……
她的脸色从最初的温白,逐渐变得毫无血色,如同透明。额前、鬓角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那身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也因灵力剧烈运转带来的体温和汗湿而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略显狼狈的曲线。体内原本浩瀚如海的灵力,此刻已如即将干涸的溪流,传来阵阵虚脱般的无力与刺痛。
但她依旧没有停下。
直到体内最后一丝可堪驱动的灵力被压榨出来,注入阵法,引发那已然熟悉无比的强光与气流后,她终于力竭,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旁边的书案才勉强站稳。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剧烈地喘息着,金色眼眸死死盯着沙漏,或者说,是盯着沙漏所代表的那短暂流逝的时间。
结果,令人绝望的一致。
无论她注入多少灵力,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甚至不惜透支自身,那轮回往生阵所能影响的时间范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壁垒死死限定——最多,也只能回溯到十秒之前!
十秒!仅仅十秒!
这对于探寻生死之谜、逆转轮回的宏大目标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毫无意义!
“难道……真的必须要……同时注入灵力和魔力……才能打破这个限制吗?”白映露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不甘与疲惫。这个结论像是一盆冰水,将她心中因发现阵法而燃起的、那微弱的希望火苗,彻底浇灭。她上哪里去寻找精纯的魔力,又如何能让自己体内同时容纳这两种截然对立的力量?
就在她心神激荡、灵力濒临枯竭之际,窗外,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终于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夜幕悄然降临。
同时,她感受到那具远在演武峰的身外化身,也随着今日赛程的结束而消散,其承载的记忆与感知如潮水般涌回本体的意识。
喧嚣的赛场,激烈的对决,年轻弟子们的身姿……这些画面快速闪过。然而,就在这些纷杂的记忆碎片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而奇特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波动一闪而逝,混杂在无数灵力对撞的气息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其本质却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生命律动的韵味。
白映露强打起精神,将这丝异样的波动默默记下。今日她已无力深究,决定明日亲赴赛场,仔细探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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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白映露拖着几乎被掏空、沉重不堪的身体,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踏着熟悉的路径,来到了后山那片寂静的竹林,来到了那座冰冷的衣冠冢前。
夜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孤寂。她的目光,如同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落在了那柄依旧黯淡无光、如同凡铁般插在墓碑旁的浮花织梦枪上。
鬼使神差地,她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冰凉的枪身。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粗糙金属表面的前一刻,微微停顿。
就在这刹那的停顿间——
极其短暂地,几乎如同幻觉般,一道细微的、带着淡淡紫色灵光的流影,沿着乌黑的枪身表面,一闪而逝!速度之快,若非她全神贯注,绝对无法捕捉!
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绝非错觉!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是希望?是惊疑?还是……更深的不安?
然而,这短暂的异象之后,浮花织梦枪再次恢复了那死气沉沉的乌黑,再无任何动静。
“也许……只是玥珞残留在枪体内的灵力,尚未完全消散吧……”她喃喃自语,试图用最合理的解释来安抚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毕竟,弑神之器与主人心意相通,残留些许灵力气息,也并非不可能。
最终,深深的失望与疲惫还是压过了那瞬间的悸动。她收回手,最后看了一眼孤坟与长枪,转身,步履蹒跚地回到了棠华阁。
身体的透支与灵力的枯竭带来了强烈的困倦。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整理那一地关乎着惊天秘密的书籍卷轴,便更衣躺下,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意识便迅速沉入了黑暗的睡眠之中。
她太累了,累到连最基本的警戒都难以维持。
也正因为如此,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棠华阁外,那棵她与小徒儿当年亲手栽下的、如今已亭亭如盖的巨大海棠树上,不知何时,悄然多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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