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晚晴，明哲，你们也知道，”渡边信一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坦诚而低沉，“不是眼光高不高的问题。年轻那会儿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总想着先立业，想着等工作稳定了，有基础了再谈个人问题。那时候也有人介绍，可总觉得时机不对，或者感觉差那么一点，就都错过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茶水氤氲的热气。
“后来呢，工作算是稳定了，可年龄也上来了。”渡边信一的目光有些飘远，“想法也跟年轻时不一样了。在区役所待久了，看多了各种家庭琐事，好的坏的……有时候反而觉得，一个人也挺自在清净的，少了很多麻烦和牵绊。下了班，想干嘛干嘛，泡杯茶，看看书，摆弄摆弄院子里的花草，或者……”
他指了指矮柜上那个旧剑玉，“玩玩这个老古董，也挺好。”
渡边信一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当然，我妈不这么想。她老人家就觉得我不结婚不正常，隔三差五就安排相亲。我也去过几次，但……”他摇摇头，“大概是一个人太久了，习惯了吧。而且我这工作，忙起来没日没夜，时间不固定，真成了家，恐怕也顾不上，反而耽误人家。想想还是算了，别祸害好姑娘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豁达，但也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孤寂。
苏明哲和林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理解和一丝惋惜。
作为多年的朋友，他们知道渡边信一是个重情义、负责任的人，他这番话并非推脱，而是基于现实的考量和对他人负责的态度。
“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苏明哲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自在就好。伯母那边，你也别太有压力。”
“是啊，”林晚晴柔声道，“只要你自己觉得舒心就行。不过啊，要是真遇到合适的，也别退缩了。”
渡边信一笑了笑：“知道啦，你们就别操心我了。我现在挺好的，真的。”他再次把话题轻松地转回苏羽身上。
又聊了一会儿家常，苏明哲夫妇再次表达了感谢。看看时间，林晚晴开口了：“信一，晚上别自己开伙了，来我们家吃饭吧？我们打算在家涮火锅，热闹热闹。”
渡边信一眼睛一亮：“好啊！那可太好了！好久没尝到华夏料理了，想想都馋！需要我帮忙买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林晚晴笑着摆手，“材料我们去超市买就行。你人过来就行，带上你的好胃口！”
“那行！我肯定准时到！”渡边信一高兴地应承下来。
一家人起身告辞。渡边信一一直把他们送到院门口，再三说：“晚上我一定到！等着吃好吃的！”
回家的路上，阳光更烈了。刚拐过街角，那熟悉的嚎叫声就传了过来。
“是胖虎。”苏羽不用看就知道。
街心小公园里，胖虎正站在石凳上，拿着一个麦克风嘶吼。大雄、小夫和哆啦A梦表情痛苦地坐着。路人纷纷绕行。
胖虎吼完，睁开眼看到走近的苏羽和他父母，赶紧跳下来藏起麦克风，挠头：“叔…叔叔阿姨好！苏羽……你们，散步回来啊？”
“胖虎，练歌呢？”苏羽问。
“嘿嘿，随便吼吼。”胖虎嘿嘿笑。
苏明哲忍着笑：“胖虎，唱歌是好事，不过要注意点分贝。”
胖虎哦了一声。
林晚晴打圆场：“胖虎这嗓子是真亮堂，好好练练，准能行。”
胖虎眼睛一亮：“真的吗阿姨？您也觉得我有天赋？”
“当然。”林晚晴肯定道。
胖虎看向苏羽：“苏羽！听见没！阿姨都说我有天赋！”
苏羽接话：“听见了。好好练。”
小夫赶紧帮腔。
胖虎点点头：“嗯！有道理！苏羽，回头你教我！”
“行啊。”苏羽应道。
苏明哲道：“时候不早，我们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家。”
“好嘞叔叔！”胖虎答应。
苏羽一家三口继续往回走。身后传来胖虎继续练习的声音。
回到家，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
“我去切西瓜。”林晚晴进了厨房。
苏明哲打开电视。画面清晰。
苏羽坐下拿起书。
“嗯？”苏明哲换台，画面出现雪花点。“信号怎么了？”
“可能是天线松了？下午太阳大。”林晚晴端着西瓜出来。
苏明哲道：“我去看看。”
他走到院子里，爬上梯子检查屋顶的天线。一处固定夹松了。他拧紧夹子，调整了朝向。
“爸，再试试！”苏羽喊。
画面恢复清晰。
“好了！”苏羽再次喊道。
苏明哲爬下梯子，回屋。
“快吃西瓜。”林晚晴递给他。
苏明哲咬了一大口，西瓜的清甜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从外面带回来的暑气。
苏羽安静地啃着瓜，红瓤黑籽，汁水顺着指缝淌下，被他用手背随意揩去。
耳边是父母关于晚餐的絮叨，像夏日午后窗外知了的鸣叫，熟悉又令人安心。
“茼蒿和冻豆腐肯定要的，”林晚晴掰着手指头数，“信一上次来就夸过冻豆腐吸饱汤汁好吃。对了，牛肉片要买肥瘦相间的，雪花纹路多的那种，涮起来才嫩。明哲，你记得提醒我买点好的芝麻酱，还得调个香油蒜泥碟……”
“放心，记着呢。”苏明哲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又拿起一块，“虾滑要不要？我看小羽也挺喜欢的。”
“买点吧，”林晚晴点头，“再弄点鱼丸、蟹棒之类的，孩子们都爱吃。蔬菜除了茼蒿，生菜、油麦菜、金针菇、香菇都来点。对了，信一好像不太能吃辣，鸳鸯锅底？我们吃辣锅，给他弄个清汤或者菌菇汤？”
“行，鸳鸯锅省事。”苏明哲表示赞同。
电视里播放着午间新闻，声音不大，成了背景音。
苏羽看着父母，一个在厨房水槽边冲洗西瓜刀，一个在茶几旁收拾瓜皮水渍。
动作默契，言语自然，仿佛过去的分离从未存在，他们一直就是这样，为了一顿晚饭、一次待客，琐碎地商量着、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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