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寒冬来得又早又猛,一场大雪过后,气温骤降到零下三十度,地窨子里的油灯都仿佛被冻得失去了温度,昏黄的光晕在墙角投下斑驳的影子。林小野缩在炕角,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里的针线活都慢了下来。
“这鬼天气,炭好像不太够了。” 王思齐抱着膝盖坐在对面,冻得直搓脚,“昨晚的火就没烧旺,后半夜炕都凉透了。”
李卫国也凑过来抱怨:“可不是嘛,今天早上做饭都没敢多烧,省着点用吧,不然没到开春就得冻成冰棍。”
林小野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向角落里那半筐木炭,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是知青点最后的储备了,原本以为能撑到开春,没想到今年冬天格外冷,木炭消耗得比往年快了不少。他正琢磨着该怎么省着用,就见魏珩从外面进来,身上落满了雪,刚拍掉身上的积雪,就径直走向那筐木炭。
“珩哥,木炭不多了。” 林小野赶紧提醒,心里有点发慌。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有足够的燃料取暖,简直是要人命。
魏珩点点头,蹲下身仔细查看木炭的数量,又用手掂了掂分量,神色平静无波:“从今天起,木炭由我统一分配。”
“统一分配?” 李卫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按人头分?这主意好,省得有人不自觉多烧浪费。”
王思齐也连连点头:“对对对,统一分配最公平,魏珩你就来管吧,我们都信得过你。”
林小野看着魏珩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踏实了不少。他知道魏珩做事向来周到,有他来分配木炭,肯定能想到最合理的办法。果然,魏珩很快就拿出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开始记录和规划。
“每天早上煮早饭用三斤,晚上烧炕用五斤,剩下的按人头分,每个人每天定量供应,省着点用应该能撑到下个月。” 魏珩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字迹工整有力,“优先保证出工的人取暖,其次是做饭和晚上睡觉的炕。”
“那具体咋分啊?” 李卫国最关心这个,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魏珩。
魏珩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张建军和林小野出工最累,每天多给半斤;王思齐身体弱,也多给三两;我和李卫国按标准量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谁有特殊情况需要多烧,可以找我申请,但必须说明用途,不准私藏。”
这个分配方案公平合理,大家都没意见。林小野心里有点暖,魏珩总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知道他干活费力气,特意多给了份额。他正想道谢,就见魏珩已经开始用小秤仔细地分装木炭,动作熟练又认真。
“喏,这是你的。” 魏珩把一小袋木炭递给林小野,分量明显比别人的足一些。林小野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心里有数,这肯定不止多给了半斤,悄悄抬头看魏珩,对方却已经转身给别人分木炭了,侧脸在油灯下显得格外专注。
接下来的日子里,魏珩果然严格执行着木炭分配制度。每天早上天不亮,他就会准时起来按定量分好当天的木炭,既保证大家有足够的燃料做饭取暖,又不会造成浪费。地窨子里的温度虽然依旧不高,但再也没人抱怨过没炭烧了。
这天晚上,林小野做完活回来,发现自己的木炭袋子空了,正想去找魏珩领明天的份额,却看到对方已经把一小袋木炭放在了他的铺位上,上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是魏珩的字迹:“今天额外多给了点,晚上烧炕用,别冻着。”
林小野的心瞬间暖烘烘的,拿着木炭袋子走到魏珩身边,小声说:“珩哥,你又多给我了。”
魏珩正在擦他的猎刀,闻言头也没抬:“你今天去砍柴了,消耗大,应该的。”
“可这也太多了。” 林小野有点不好意思,知道魏珩总是这样,明里暗里地照顾他。
“拿着吧。” 魏珩放下猎刀,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眼神柔和了些,“晚上把炕烧热点,别感冒了,耽误干活。”
林小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魏珩用眼神制止了。他只好乖乖拿着木炭回到自己的铺位,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似的,热乎乎的。他知道,魏珩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关心得不得了,嘴上却总是冷冰冰的,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比直接说出来更让人心暖。
没过几天,李卫国就找来了:“魏珩,我这木炭好像不太够啊,能不能多给点?你看我这手冻的。” 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上面还有几处冻疮。
魏珩看了看他的手,又翻了翻自己的小本子:“你这个月的份额还没到限额,怎么会不够?”
李卫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几天给我娘写信,烧了点额外的炭取暖,没控制住。”
魏珩皱了皱眉,没立刻答应,而是问:“那你接下来的日子打算怎么过?”
“我…… 我可以省着点用。” 李卫国的声音低了下去。
魏珩沉默了片刻,从自己的份额里分出一小半递给李卫国:“先用我的吧,下个月你的份额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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