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傍晚总是来得格外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把天边最后一点霞光都吞没了。林小野跟在魏珩身后往知青点走,脚下的泥路被踩得 “咕叽” 作响,冰凉的泥水顺着军胶鞋的缝隙往里钻,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心里的火气烧得他浑身发烫。
刚拐过玉米地,他就再也忍不住,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将手里的铁锹摔在地上。铁锹 “当啷” 一声插进泥里,溅起的泥浆溅了他一裤腿,可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死死盯着魏珩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
“凭什么啊?” 林小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我们修水渠、改农具,哪样不是为了大家好?就因为走得近了点,就成‘作风不正’了?”
魏珩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刚好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看着林小野通红的眼眶,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走过去弯腰捡起铁锹,用袖子擦去上面的泥污:“别跟铁锹置气。”
“我不是跟铁锹置气!” 林小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远处收工的知青纷纷侧目,“我是气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气他们看不到我们干活,就知道盯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干裂的黑土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这是穿越到北大荒以来,林小野第一次如此失态。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乐观求生,他总觉得只要肯干、肯琢磨,总能在这片土地上找到立足之地。可今天指导员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得他从头凉到脚 —— 原来不管他怎么努力,在别人眼里,他和魏珩的情谊就是 “不正经”,他们的付出都抵不过几句捕风捉影的流言。
魏珩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林小野需要发泄,需要把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倒出来。他只是往林小野身边站了站,用自己的影子挡住了远处投来的窥探目光,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总给你添麻烦?” 林小野忽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魏珩,鼻尖红得像只兔子,“是不是我太张扬了,才让他们抓住把柄,连累你被说成分不好?”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魏珩心上。他猛地皱起眉,伸手按住林小野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对方都愣住了:“不许胡说。”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来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心思龌龊,见不得光明正大的情谊,见不得有人真心相待。”
林小野被他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忘了继续掉。他能感觉到魏珩的手掌在微微颤抖,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情愫。
“可…… 可他们说要让我们分开住……” 林小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委屈,“我不想跟你分开住,珩哥。这里这么冷,只有跟你睡一起才暖和;遇到不懂的事,只有你能教我;还有那些流言蜚语,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不怕……”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在寻求庇护。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四合,远处的麦田被染成一片深褐色,只有风穿过玉米叶的沙沙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
魏珩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心里那道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断了。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林小野的头上,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不分开。”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小野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
“真的。” 魏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在暮色中几乎看不见,“他们想让我们分开,我们偏不。但我们要更小心,不能再给他们留下话柄。” 他顿了顿,补充道,“水渠还要维护,农具还要改良,我们有很多正经事要做,没空理会那些闲人碎语。”
林小野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心里的火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感觉。他知道魏珩从不说空话,只要是他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就像当初承诺会保护他,就真的一次次在他闯祸后收拾烂摊子;承诺会帮他改善生活,就真的陪着他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发明。
“那…… 那指导员那边怎么办?” 林小野还是有些担心,王指导员严肃的样子还在眼前晃。
“我来处理。” 魏珩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笃定,“他要的是‘影响’,我们就给他‘影响’—— 踏踏实实干活的影响,技术革新的影响,让全连都看到我们价值的影响。等水渠里的水流进麦田,等改良的农具提高了效率,等秋收的粮食堆成山,谁还会在乎那些无聊的流言?”
晚风带着泥土的清香吹来,拂去了林小野脸上的泪痕。他看着魏珩在暮色中依旧挺拔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惶恐不安的流言蜚语,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份坚定的支持,再大的风浪他都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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