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运行的石阵,如同在李默黑暗的世界里点燃了一盏长明灯。那微弱却持续的能量场,不再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而是成了他触手可及的实在。虽然这能量对他自身依旧如同镜花水月,无法吸纳分毫,但它证明了“储存”这个概念,在他这条另辟的蹊径上,是可行的。
这让他研究的重心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偏移。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观察能量如何被引导、汇聚,而是开始像一个最吝啬的管家,思考如何更有效地“捕捉”并“保管”这些散逸的灵气。窝棚内壁的“墙书”上,开始出现更多关于能量损耗、循环效率、以及不同材料“灵性”持久度的标记。他甚至用炭灰在泥地上画出简陋的示意图,推演着如何优化石阵的结构,减少能量在流转过程中的浪费。
日子在矿镐的起落和深夜的实验中悄然流逝。李默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专注。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一切能从这贫瘠矿洞和废弃石屑中榨取的知识。王执事似乎真的被那晚紫纹石的诡异崩碎唬住了,除了例行公事的呵斥和克扣,很少再特意找李默的麻烦,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偶尔扫过李默时,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疑虑。
这天,李默在矿洞一处相对僻静的支脉劳作。这里岩石颜色更深,质地也更脆,通常出产的废灵石碎屑蕴含的灵气更为稀薄杂驳,连监工都很少过来巡查。李默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几种他从未见过的、颜色斑斓却灵气反应极其微弱的矿石碎屑。有的泛着诡异的幽蓝色,触手冰凉;有的带着螺旋状的银白色纹路,对能量的引导似乎有种奇特的“延迟”效果;还有的质地如同琉璃,内部却布满絮状物,几乎完全隔绝能量的通过。
这些“无用”的材料,让他如获至宝。他小心地将它们收集起来,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新的实验组合。或许,这些看似“绝缘”或“干扰”能量的材料,在某些特定的结构中,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稳定或过滤作用?
就在他蹲下身,准备撬动一块嵌在岩缝中的幽蓝色碎石时,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王执事那种沉重而充满恶意的步伐,也不是其他矿奴麻木的拖沓。
李默身体一僵,迅速将手中的碎石藏入怀中,若无其事地继续挥动矿镐。
“默哥。”
是石牛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默回过头,看到石牛站在几步外,黝黑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犹豫,好奇,还有一丝下定决心的决然。他手里拿着矿镐,但眼神却不时瞟向李默刚才蹲下的地方。
“有事?”李默保持着平静。
石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往前凑近一步,声音更低了:“默哥…我…我看到了。”
李默心中猛地一沉,握着矿镐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露声色:“看到什么?”
“晚上…你没睡的时候…在摆弄那些石头。”石牛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但又很肯定,“还有那天晚上…王扒皮来找你麻烦…那石头…不是自己碎的吧?”
窝棚里人多眼杂,终究还是没能完全瞒住。李默沉默地看着石牛,大脑飞速权衡。石牛本性憨厚,这些日子也多亏他暗中接济,但他能信任他吗?这秘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见李默不说话,石牛有些急了,他挠了挠头,笨拙地解释道:“默哥,你别怕,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就是…就是觉得…你跟俺们不一样。你盯着石头看的样子,像…像村里的老祭司看星星似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渴望,“那些石头…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李默看着石牛那双虽然被劳苦生活磨去了些许光彩,但依旧清澈、带着质朴好奇的眼睛,心中的戒备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叹了口气,知道完全瞒下去恐怕更难,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他压低声音,选择性地说道:“没什么说道。就是…睡不着,瞎琢磨。看看不同的石头,有什么不一样。”
“我就知道!”石牛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俺也觉得石头不一样!黑的,白的,硬的,软的…可俺就看不出个啥。”他凑得更近,几乎是在耳语,“默哥,你琢磨出啥了?能不能…教教俺?”
李默看着石牛眼中那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好奇和渴望,心中微微一动。一个人在这条路上摸索,终究是孤独而危险的。石牛或许资质驽钝,但他这份心性,这份在最绝望处依旧保有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或许…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教了你,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让我们离开这里。”
石牛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眼神坚定:“俺不知道有啥用!但俺就是想知道!就像…就像小时候俺爹教俺认山里的草药,有些草不能吃,有些草能治病,知道了,心里就踏实!总比…总比啥也不知道,像头蒙着眼拉磨的牲口强!”
像头蒙着眼拉磨的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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