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回到家时,玄关的灯亮着。
但这通常不是个好兆头。
她踮着脚溜进门,听见客厅电视里足球赛的喧闹声,混杂着啤酒罐被捏瘪的响动。
父亲瘫在沙发里,衬衫皱得像抹布,脚边散落着几个空罐子。
温迟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往房间挪,却在经过茶几时踢到了一只易拉罐。
“哐当——”
父亲的眼珠迟缓地转过来,瞳孔里泛着酒精浸泡过的浑浊:“…几点了?”
“九、九点半。”温迟把书包抱在胸口,像盾牌一样护在身前,“学校补课…”
“放屁!”
啤酒罐砸在墙上,液体溅到她小腿上,冰凉黏腻,“你班主任下午打电话了!说你最近……”
温迟没听见后半句,她已经钻进房间反锁上门,后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门外传来含糊的咒骂,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他大概又醉倒了。
像往常一样。
温迟深吸一口气,直到门外传来父亲平稳的呼吸声后,她才敢大口呼吸。
书包扔在床上,她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锁屏上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来自张韵:
[21:07] 张韵:明天帮我带早餐呗~要肉松饭团和豆浆!
没有解释为什么放鸽子,没有问她怎么回家的。
她总是这样。
尽管温迟早已习惯,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有些难过。
温迟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21:15] 温迟:好
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温迟没再继续看手机,而是将头埋在枕头里。
她决定先去洗个澡。
等到她出来后才敢拿起手机。
张韵没再回她了…
而另一条消息来自叶星澜:
[叶星澜]:到家?
十分钟后,
[叶星澜]:?
简短的两个字,温迟这才意识到刚才忽略了一条消息,赶紧擦干手指回复。
[温迟]:嗯!刚洗完澡~QAQ
[温迟]:[小猫搓泡泡.jpg]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又停下,反复几次,最后跳出一条:
[叶星澜]:嗯。
温迟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了。
她戳开叶星澜的朋友圈。还是那条横线,连背景图都是系统默认的灰色。
像她这个人,密不透风。
*
张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正躺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瞥见温迟的回复,嗤笑一声:“真听话。”
朋友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张韵的笑声便凑过来看:“你又使唤她啊?”
张韵吹了吹指甲:“反正她不会拒绝。”
温迟从来不会生气,像个软绵绵的包子。
她点开通讯录,翻到“叶星澜”的名字。上周体育课,她无意从温迟那里记下了号码,但一直没敢加。
那个转学生太凶了,看人的眼神像刀子。
张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21:30] 张韵:嗨,我是温迟的朋友~
五分钟后,申请被拒绝。
系统提示:
[21:35] 对方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并附言:滚。
张韵的脸一下子涨红,把手机摔到沙发上:“神经病啊!”
清晨,六点十五。
温迟在公交站台踩影子玩时,有人往她手里塞了瓶热豆浆。
豆浆很暖却不烫手,在有些入秋的季节里,很暖手。
她抬头,叶星澜正站在晨光里,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上那条银链。
她逆着光,温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身边晕染着柔和的光边。
叶星澜?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六点的城郊公交站,只有卖煎饼的推车和几个睡眼惺忪的上班族。
叶星澜靠在广告牌边,校服拉链拉到顶,银色项链在晨光里泛着冷调的光。
她低头看表,脚尖不耐烦地轻点地面,像在等什么人。
温迟家这片老旧小区,连公交时刻表都是错的。
“叶星澜?”
“你怎么在这?”
叶星澜头也不抬:“买煎饼。”
煎饼呢?。
温迟眨了眨眼,没拆穿。
她低头在书包翻着便当盒,想拿出来递给她看:“你看,照烧鸡排!我…”
叶星澜没看便当盒,而是盯着温迟的脸看着。
她伸出手,指尖蹭过她眼下,那里有淡淡的青黑。
温迟嘴里的话因此咽了下去,停下动作,一动不动,余光瞥见公交车来了。
叶星澜收回手,“上车。”
公交车摇摇晃晃启动时,温迟才后知后觉:叶星澜怎么知道她坐这趟车?
找了张双人座位坐下,叶星澜闭着眼小憩,温迟大胆又好奇地盯着叶星澜的侧脸看了看。
睫毛长长的,被阳光照得在眼下投下小梳子般的阴影,鼻尖红红的,可能是天太冷了。
只不过,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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