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日子像浸了水的棉絮,沉重而漫长。
每一天都重复着前一天的疲惫,阳光毫不留情,口令声嘶哑枯燥,将每个人的体力与精力都挤压到极限。
晚自习更是成了一种煎熬,白日的劳累如同潮水般在夜幕降临时反复涌上,眼皮沉重得需要用意志力强撑,才能勉强聚焦在书本密密麻麻的字迹上。
温迟每次军训完身体又酸又痛,上晚自习时困得不行,强撑着精力看书。
她偶尔能看到有人控制不住向下点头又猛地惊醒。严厉的班主任在随机监督巡视,命睡觉的同学站起来,更甚请到办公室喝茶。
周予白还是老样子自来熟地找她说话,不过温迟蔫蔫的,没说两句就被叶星澜拉走休息。
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汇演结束,教官简短讲话,宣布军训正式落幕时,人群里爆发出一种如释重负却又精疲力竭的欢呼。
温迟随着大家鼓掌,嘴角勉强牵起一点笑意,却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都酸痛无比。
叶星澜站在她身侧,目光从仪式台收回,落在温迟脸上时,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温迟的脸色比平时更白,唇色也有些浅,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不像是因为热,倒像是某种虚弱。
“不舒服?”
叶星澜的声音不高,恰好能让温迟听见。
温迟像是被惊了一下,连忙摇头,声音有些飘忽:
“没……就是有点累。终于结束了……”
她强打精神扯起一抹无害的笑,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叶星澜没再追问,只是视线在她略显恍惚的黑眸上多停留了几秒。
晚自习时,那种不适感愈发明显。温迟盯着英语单词,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握着笔默写背诵着。
consequently、conscientious、anbiguous……不对。
ambiguous。
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又胀又沉。
温迟的眼皮一点点耷拉下去,头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前倾。
讲台上班主任的目光扫视过来,眉头渐渐蹙起。她放下手里的红笔,起身走近。
就在老师即将开口点名的那一刻,旁边伸过来一支笔,轻轻戳了一下温迟的手肘。
力道不重,却带着让温迟惊醒的凉意。
温迟猛地一颤,瞬间清醒过来,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老师不悦的视线。她心脏怦怦直跳,脸一下子涨红了。
“认真点!”
班主任敲了敲温迟的桌子,语气严厉。
温迟慌忙低下头,紧紧攥住了笔,指尖发凉。
“嗯……”
她用余光瞥向叶星澜,对方已经重新专注于眼前的试卷,侧脸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动作只是她的错觉。
班主任没再刁难,重新回了讲台,温迟暗暗松了口气,喝了口水,重新拿起了笔。
下课铃响,温迟几乎是扶着桌子才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跟着叶星澜往回走。夜风微凉,吹在微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温迟觉得喉咙干得发紧,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无力。
“唔!”
叶星澜突然停下脚步,温迟直直撞进眼前人削瘦的脊背上,一时晕乎乎的。
“真没事?晚上见你没吃多少。”
温迟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被撞红了的鼻尖,点了点头。
“……没事的。”
“是吗。”
叶星澜没再说什么,目光落在温迟的头顶。昏暗的路灯下,周围偶尔有其他同学路过。
温迟低垂着眸子,她能闻见叶星澜身上冷冽的体香,混合着微凉的晚风,莫名有种侵略性。
沉默了一会,叶星澜拽过温迟耷拉的书包提在手上,声音淡淡的,“走吧。”
回到宿舍,温迟趴在桌子上眯着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叶星澜把书包放在一边,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径自拿了换洗衣物先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温迟将小脸贴在冰凉的书桌上,很想就这样睡过去。可是,不行。
水声停了。叶星澜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沐浴露的冷香走出来,发尾滴着水珠。
“去洗吧。”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好。”
温迟起身,抱着换洗衣物缓缓挪进了浴室。
温热潮湿的空气包裹上来,带着叶星澜刚刚使用过的沐浴露的淡香,让她恍惚了一下。
她脱掉被汗水浸透又焐干、变得硬邦邦的迷彩服,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却让那股晕眩感变本加厉。
浴室里水汽氤氲,镜子模糊一片。温迟闭上眼睛,感觉脚下的瓷砖似乎在旋转。
她下意识地想扶住墙壁,手指却抓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砰——”
一声闷响,手肘和膝盖传来钝痛,花洒的水流依旧哗哗地浇在她赤裸的脊背上。
温迟扶着台面,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缓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