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了。
叶星澜坐起身来,额发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空寂的房间里跳得又快又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钝痛。
梦里那种冰冷的绝望和悲伤太过真实,几乎将她拖回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她闭了闭眼,试图驱散那令人不适的心悸感,却毫无用处。
胃里隐隐作呕,浑身肌肉都泛着酸软无力。
窗外暴雨倾盆,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将整个世界隔绝在一片灰暗的水幕之后。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过半。
天光被厚重的雨云遮挡,室内依旧一片晦暗。
彻底没了睡意。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
外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模糊昏黄的光晕,街道上空无一人,雨水汇成浑浊的急流,漫过路面。
一种沉闷的压抑感攫住了她。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进浴室,拧开花洒,调到最冷。
冰冷的水流瞬间冲击而下,激得她皮肤一阵紧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仰起头,任由冷水冲刷着脸颊和身体,试图用这种极致的物理刺激来压下沉睡梦魇带来的情绪余波和身体的不适。
冷水澡确实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但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酸软和寒意却似乎更重了。
她用毛巾胡乱擦干身体,又拿起吹风机将头发吹得干透,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家居服。
做完这一切,天色依旧沉暗。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摊开一套数学竞赛真题,拿起笔,强迫自己沉浸进去。
公式、演算、推导……逻辑清晰的世界暂时屏蔽了那些纷乱的情绪。
直到窗外天光稍微亮了一些,一套题做完,她才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身体的不适感并没有消退,反而加重了。
头隐隐作痛,喉咙也有些干涩。
她的目光从题目上移开,最终落在书桌最底下的一个带锁的抽屉上。
犹豫片刻,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不算太厚、却十分精致的相册,翻开。
里面不是笔记,而是小心收藏着的几张照片,和一些零碎的、已经褪色的剪纸、糖纸,甚至还有一颗被小心压平的、早已干枯的野花。
最多的,是温迟的照片。大多是抓拍的照片。
她在图书馆低着头认真写作业,睫毛垂落,侧脸安静;在食堂吃饭时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仓鼠;体育课跑完步累得脸颊通红,撑着膝盖喘气;甚至有一次她趴在课桌上睡着了,阳光洒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
每一张下面都细心标注了日期。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温迟笑得弯起的眼睛,嘴角浮现自己都未察觉的极淡的笑意。
心脏某个地方变得异常柔软,又带着一种尖锐的渴望。
很想见她。
希望天快点亮,希望雨快点停,希望下一秒门铃就响起,她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和温暖的笑容出现在门口。
这种心情随着一张张照片翻过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将她拉入某种混沌之中。
她恨不得立刻就到白天,看到温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用那软糯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担忧地望着自己。
看着看着,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身体一阵阵发冷。
她以为是熬夜和冷水澡的缘故,便合上相册,想趴着休息一会儿。
清晨,管家敲门送早餐时,发现叫了半天没人应,又敲了敲,小心翼翼询问:
“小姐?早餐好了。”
见依旧无人回应,不免有些担心,他试图开门,却发现门并没有上锁。
“小姐?我开门了?”
进入房门后才看到叶星澜脸颊泛着不正常红晕,趴在书桌上,呼吸有些急促。
他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小姐?!小姐?”
他轻声呼唤。
叶星澜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
管家立刻联系了家庭医生。
——
另一边,温迟早早起了床,她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心里有些担忧。
她提早到了公交站台,等了将近半小时,一辆公交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站台上没了平时和她一起焦急等待的人,她的内心莫名升起一股不安感。
“别等了!内涝了,这条线的公交全停了!”
温迟循声望去,平日巷口卖白菜的阿姨正在路对面朝她大声提醒,雨点混着大风,她说完这句话就匆忙压下伞面离开了。
“……哦,谢谢。”
温迟站在站台下,雨丝打湿了面颊,她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
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她仰头看着如同天漏了一般的雨势,心里焦急又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失落。
她昨天才信誓旦旦说好了会来,今天就被遇到公交停运这种平时极小概率的事件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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