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从小到大感受到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罪孽感,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存在,确实是一场悲剧的证明。
她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父亲酒醉后通红的眼睛,里面不只是悲伤,还有她一直看不懂的,现在才明白那是愧疚和恐惧。
想起他每次打完她,又会抱着她哭,说“爸爸只有你了”。
想起他一遍遍告诉她,她长得像母亲,可眼神里却没有怀念,只有一种复杂的,近乎怨恨的东西。
原来他恨的不是她害死了母亲。
是他自己。
而他选择把这份恨,连同对自己的厌恶,一起转移到了她身上。
温迟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衣摆,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一滴,两滴,砸在散落的纸张上,晕开了墨迹。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泪水不停地流下。
原来她真的不该出生。
如果不是她,母亲不会被迫嫁给父亲。如果不是她,母亲可能已经离开,去过更好的人生。如果不是她……
母亲光鲜亮丽的人生,确实因为她,走到了终点。
她毁了母亲。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里,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传来熟悉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钥匙串叮当作响。
温迟猛地抬起头,慌乱地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散落一地的纸张收拢起来,塞回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然后迅速藏到了床垫底下最深的角落。
刚做完这一切,房门就被推开了。
“啪”一声,顶灯被按亮,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温明伟站在门口,身上带着酒气,脸色有些发红,眼神混浊地看着她:“坐在那里干什么?灯也不开。”
温迟低下头,从地板上站起来,声音很轻:“刚回来,有点累,歇会儿。”
“嗯。”温明伟换了鞋,趿拉着步子走出去,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做饭了吗?饿了。”
“马上做。”温迟应着,快步走向厨房。
经过父亲身边时,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
曾经,这味道让她恐惧,也让她产生一种扭曲的依恋。
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他打她,骂她,可酒醒后偶尔流露的一点温情,和那句“爸爸只有你了”,曾经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
但现在,她知道那下面掩盖着什么。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流出来。
她把手放在冰冷的水流下,试图冷却指尖那无法停止的细微颤抖。
背后,父亲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新闻主播的声音填充了房间的寂静。
温迟低着头,看着水池里荡漾的水波。
床垫底下那份文件的重量,仿佛透过地板,一直压到她的心上。
她拿起新买的热水壶,开始接水。
动作机械,眼神空洞。
原来,真的有比在机场空等一天,比被重要的人不告而别,更糟糕的事。
她知道了一些真相。
而有些真相,足以摧毁一个人全部的世界。
周予白给她这份文件,大概就是为了告诉她:
你看,你来自这样一个不堪的家庭,你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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