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是在一阵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中惊醒的。
梦里,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手,死死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脸朝下压在柔软的床铺里。
那手劲很大,指尖修长,冰得她颈后皮肤起了一层细栗。
对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背上,沉得让她喘不过气。
脸颊深深陷进枕头,鼻尖萦绕着一股模糊的、带着侵略性的冷香。
她徒劳地挣扎,像离水的鱼,仰起头,拼命想扭过脸去看清身后的人,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昏暗的光影轮廓。
然后,那只捏着她后颈的手,指腹带着安抚性却又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揉了揉她紧绷的颈肉。
很奇怪,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挣扎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真的就不动了。
紧接着,另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指尖带着同样的凉意,隔着单薄的睡衣布料,缓慢地、带着某种探索的意味,划过她的脊背,腰侧……
那触感细腻而缠绵,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暧昧,直到……
温迟猛地睁开眼,心跳如雷。
宿舍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对面床铺张晓晓模糊的梦呓,以及空调持续运转发出的低沉嗡鸣。
她摸索着抓到枕边的手机,按亮屏幕,刺眼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
凌晨三点多。
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是张晓晓怕热特意调低的。
温迟的床位靠窗,在里面,离空调出风口最近,按理说应该觉得冷才对。
但她却实实在在地出了一身汗,黏腻地贴在睡衣上,是冷汗。
那个梦的余韵还未散去,那种被禁锢、被探索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她看不清梦里那人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梦里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沉甸甸的、闷闷的怨气,或者说……是某种深沉的哀伤。
这种情绪透过梦境传递过来,让她无措,心头泛起一阵难过的余波,沉甸甸地压着。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云山公馆,重新见到叶星澜的场景。
周予白那带着审视和傲慢的眼神,陆景辰不动声色的掌控……
一切都像是把她猛地拽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青春期。
那些她以为自己早已摆脱的、带着尖锐疼痛的感觉,再次将她淹没。
她蜷缩起来,在黑暗中摸索到床头那个洗得有些发旧的小狗玩偶。
温迟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玩偶粗糙的布料。
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
努力读书,认真学习和做人。
那个曾经没有主见、害怕热闹、总是依赖别人的温迟,强迫自己学会了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
兼职的辛苦,学业的重压,被人轻视的瞬间,无数个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夜晚……
她都咬着牙,一步一步挺过来了。
她考上了A大,来到了这片曾经不敢想象、更不敢深入的土地。
大城市的氛围带着天然的压迫感,周围的同学聊着她听不懂的名牌和明星,拥有着某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常识”。
说不失落、不害怕、不感到格格不入是假的。
别人谈论她不懂的事物时,她只能装作明白地点点头,私下里再拼命去查、去学。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懂得,有些圈子是融不进去的,她不需要和每个人都成为朋友。
于是她开始专注于自己的路。
大一时就咬牙通过了高难度的英语等级考试,像个懵懂的新手,一点点摸索着参加各种比赛的规则和门槛。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改变,变得比以前更独立,更坚韧。
她甚至开始为此暗自有些沾沾自喜,感觉自己在变好,在走上一条全新的路。
可生活却总是在她看到希望时,又反手给了她响亮的一记耳光。
温迟都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记那段充斥着幼稚情感和尖锐伤痛的青春期往事了。
而周予白的出现,和叶星澜的重逢……
这无不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轻易就划破了她辛苦维持多年的平静假象,露出了底下依旧鲜血淋漓的内里。
一阵深深的无措和迷茫快要淹没了温迟。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忍不住带点破罐子破摔地想:
要不然……就干脆和陆景辰分开吧。
不管不顾地,彻底逃离他们那个圈子,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被伤害,再也不要……见到她。
可这样想着却不会给她带来丝毫的解脱和开心,反而是更深的一股悲哀将她拉入深潭。
啪嗒啪嗒……
眼泪流了很久。
直到眼睛酸涩发胀,胸口那股憋闷的郁气似乎随着泪水宣泄出去了一些。
激烈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只剩下疲惫的空洞。
她抱着怀里的小狗玩偶,蹭了蹭脸上冰凉的泪痕,重新躺好。
望着黑黢黢的床帘顶部,闭上眼,然后,意识陷入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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