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在二楼,古色古香,摆满了书和旧物。
外婆让叶星澜从书架最高处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约莫A4纸大小、厚度约十公分的黑色金属盒子。
盒子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个不起眼的透气孔,看起来十分沉重,锁孔异常复杂,不像市面上常见的任何锁具。
外婆将盒子放在书桌上,看向温迟手里的项链盒。
温迟连忙递过去。
外婆没有立刻接,而是示意温迟:“孩子,你来打开。”
温迟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叶星澜。
叶星澜对她微微点头。
温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项链。
百合花吊坠在她指尖微凉。
外婆伸手指点着吊坠背面一个极隐蔽的、几乎与花纹融为一体的微小凸起:“按这里,轻轻向左转半圈。”
温迟依言照做。
只听极细微的“咔”一声轻响,精巧的百合花吊坠从中间微微弹开,露出里面一个更小的、造型奇特的金属钥匙头。
温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插入锁孔,”外婆的声音很稳,“先向左转三下,听到‘嗒’声停,再向右转到底。”
温迟的手心有些出汗,她屏住呼吸,将钥匙齿对准那复杂的锁孔,慢慢插入。
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按照外婆的指示,向左转动三下,果然听到一声清晰的“嗒”。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向右转动钥匙。
“咔哒。”
一声比之前更沉闷、更扎实的机括弹开声响起。
黑色金属盒盖应声弹开了一条缝隙。
温迟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后背竟出了一层薄汗。
她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叶星澜和外婆。
外婆没有立刻打开盒子,而是将盒子连同项链一起,郑重地推到叶星澜面前。
她的目光扫过盒子里隐约露出的文件纸张,又看向叶星澜,浑浊的眼眸里像蒙了一层雾,看不清真正的神色。
“你妈妈走得突然,很多事来不及交代。我这些年,守着这个盒子,守着这点念想,也守着糊涂,不是不想给你,是怕给早了,你护不住,反倒害了你。”
“这里面,是叶家几代人攒下的基业。”外婆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很沉重,“陆氏?那是你父亲改的名。它原本姓叶。你外公,你妈妈,都不是挥霍无度的人,更不会把全部家底都押在公司明面上。这些…是他们留给叶家血脉的底气。”
温迟在一旁听得心惊。
她知道自己正在接触叶星澜家族最核心的秘密,这原本是她应该回避的领域。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肩膀却微微一沉。
叶星澜的手不知何时搭了上来,无声地阻止了她的退缩,也传递着一份你可以留在这里的默许。
外婆的视线在温迟局促又努力保持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叶星澜身上,眼神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星澜。”外婆喊她的全名,苍老的声音里有种穿透岁月的力量,“有些事,外婆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怕你负担太重。但今天…项链回来了,你也带了重要的人来,我想,是时候了。”
叶星澜的心微微一沉,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握紧了温迟的手。
“你妈妈的死,”外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绝对不是意外。”
尽管早有猜测,亲耳从至亲口中听到如此肯定的论断,叶星澜的瞳孔还是骤然收缩,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感到温迟的手也在收紧,带着担忧湿漉漉看向她。
叶星澜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和阴戾,第一反应竟是侧头看了温迟一眼,眼神复杂。
温迟以为她是难过,是不可置信,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按了按,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外婆将她们之间细微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
她苍老的手拍了拍叶星澜的手背,力道很轻,却仿佛带着沉重的托付。
“还记得以前公司里,那个总是跟你妈妈唱反调,后来在你父亲接手后没多久,就主动辞职离开的陈董事吗?”外婆问。
叶星澜蹙眉思索,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脾气有些倔的老头。
“记得一点。”
“去找他。”外婆的声音压得更低,“他知道一些事。当年你妈妈的车祸,疑点很多,但都被压下去了。我老了,没精力也没能力去查了,陈董事可能还保留着一些线索。他离开后去了南边,具体地址,相信你能查到。”
外婆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温迟,又看看叶星澜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最后一丝凌厉褪去,只剩下深沉的慈爱和一丝释然。
“外婆老了,斗不动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她的话很直白,带着看透生死的淡然,“这些遗产,够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爱任何…你想爱的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叶星澜的脸上,贪婪地描摹着一寸寸和爱女相似的面容。
“过去的恩怨,血仇,外婆不会逼你去背负。要不要查,查到哪一步,怎么处理,一切在你。”
外婆握住叶星澜的手,苍老的手微微颤抖,却异常有力。
“外婆只希望你记住,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外婆永远站在你这边。你妈妈…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叶星澜看着外婆苍老却依旧试图为她撑起一片天的面容,听着她这番毫无保留的支持和托付,心头像是被滚烫的水浇过,又酸又涨。
这个世界上,与她血脉相连、真正无条件爱着她的亲人,只剩下眼前这位老人了。
她用力回握住外婆的手,另一只手,也将温迟的手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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