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我按下石砖的动作,一阵沉闷而厚重的“轰隆”声,从石壁内部传来。
那声音仿佛一头沉睡了数百年的巨兽正在苏醒,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们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污水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凯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瞬间拔剑出鞘,摆出了防御姿态,紧张地盯着我面前的石壁。
“别紧张,”我淡定地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开门声而已,动静大了点。”
话音刚落,那面平平无奇的石壁,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洞口。
一股干燥、陈腐,带着灰尘与金属锈蚀气息的空气从洞口里涌出,瞬间冲散了周围浓郁的下水道恶臭。
凯尔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清新”的空气,脸上露出了近乎陶醉的表情,仿佛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终于闻到了绿洲的水汽。
“天哪……林奇,这味道……太好闻了!”
我:“……”
兄弟,你对“好闻”的定义是不是已经被这个鬼地方给重塑了?
我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吹亮,然后点燃了一根备用火把。橘黄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洞口的黑暗,也照亮了门后的景象。
那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由平整石砖铺就的台阶。
“跟上,我们的金子在向我们招手呢。”我说着,率先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凯尔赶忙跟上,我们身后的石门在我们进入后,又随着一阵轰隆声,缓缓地关上了,将下水道的恶臭与潮湿彻底隔绝在外。
世界清静了。
台阶并不长,大约走了二三十米,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里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被人为地改造过。火把的光芒所及之处,可以看到一堆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还有几个看起来颇为贵重的武器架,上面挂着一些落满灰尘的铠甲和兵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溶洞的正中央。
一个披着早已腐朽不堪的华丽丝绸长袍的骷髅,正以一个极为嚣张的姿势,瘫坐在一座完全由金币、银币和各色珠宝堆成的小山之上。它的一个骷髅手臂随意地搭在金币堆上,空洞的眼眶“凝视”着我们来时的方向,仿佛在嘲笑所有觊觎它财富的后来者。
火光照耀下,金币堆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凯尔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嘴巴缓缓张成了“O”形,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使劲地眨了眨眼,又揉了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喃喃自语,“林奇……我们……我们闯进了一头巨龙的巢穴?”
“不,比那好多了。”我耸了耸肩,“至少我们不用跟一头会喷火的大家伙讲道理。”
我径直走向那堆金山,以及金山上的骷髅“王座”。
“小心!可能有陷阱或者亡灵诅咒!”凯尔紧张地提醒道。
“放心,这里最危险的东西,已经死了几百年了。”我绕着金山走了一圈,最后在那具骷髅面前停了下来。
我注意到,骷髅那只搭在金币上的手骨里,似乎攥着一卷羊皮纸。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卷已经发黄变脆的羊皮纸抽了出来,轻轻展开。借着火光,我看清了上面用花哨字体写下的一行行遗言。
“致发现此地的幸运儿(或者倒霉蛋):”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金鼠’盗贼公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会长,‘黄金之手’巴纳比,大概已经变成了一具没什么艺术感的骨头架子。”
“我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我骗过了国王,戏耍了主教,把整个黑夜城的贵族当猴耍。我建造了这座连神明都找不到的宝库,来存放我一生的杰作。我本想在这里欣赏我的藏品三天三夜,然后再出去继续我的传奇……”
“但是我忘了一件小事。”
“……我设计的这个该死的机关,是单向的!它只能从外面打开!”
“……”
“所以,朋友,如果你有幸能从外面打开这扇门,请享受这里的财富。但请你出去之后,务必帮我一个忙——告诉外面那些设计机关的蠢货,别他妈在宝库的门上,再设计这种只能从外面开的傻逼机关了!!!”
“你忠实的,被自己蠢死的,巴纳比。”
读完这封信,我沉默了。
凯尔也凑过来看完了,他也沉默了。
几秒钟后,这个巨大的地下溶洞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他……他把自己锁死在里面了?哈哈哈哈!”凯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那具骷髅,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传奇盗贼,不是死于背叛和追杀,而是死于……设计缺陷?这简直是……年度最佳笑话!”
我看着那具保持着嚣张姿势的骷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怜的巴纳比会长,他用一生诠释了什么叫“no zuo no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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