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过后的黄土坡像被泼了层绿,田埂边、地头上,到处都是冒尖的芥菜,绿油油的叶子舒展着,沾着晨露,看着就喜人。可这份 “喜人” 却让聂红玉犯了愁 —— 队里家家户户都种了芥菜,收得多了,除了鲜吃,就只能腌成普通咸菜,盐巴撒匀了往缸里一压,吃起来齁咸,没别的味道,社员们吃了半个月,早就喊 “腻得慌”。
“红玉,这芥菜再不吃就老了,可腌成咸菜又没人爱吃,咋办啊?” 张大妈拎着半篮刚割的芥菜走进炊事班,叶子上的露水还没干,滴在青石板上,湿了一小片,“我家那口子昨天就说,再吃咸疙瘩,他就不上工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聂红玉蹲在灶边,手里正择着野菜,闻言也叹了口气 —— 她早上盛粥时,看到好几个社员把咸菜拨到一边,只喝粥,有的甚至直接把咸菜倒了,怪可惜的。这芥菜要是浪费了,到了夏天缺菜时,又该愁没咸菜就饭了。
正琢磨着,她突然想起陈教授回北京前给的那本手写笔记 —— 里面有一页专门写 “五香咸菜” 的做法,说是用花椒、八角、桂皮这些调料腌渍,不仅不齁咸,还带着香味,能下饭,还能放得久。当时陈教授还说:“这方子是北京饭店的老法子,以前给客人配粥用的,你要是有机会,试试,准受欢迎。”
“张大妈,我有个法子,说不定能让咸菜变好吃!” 聂红玉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野菜,从怀里掏出小本子 —— 里面夹着陈教授的笔记复印件,是她特意抄下来的,“陈教授教过我做五香咸菜,用花椒、八角这些调料腌,比普通咸菜香,还不齁咸,咱们试试?”
张大妈凑过来看笔记,上面写着详细步骤:“选新鲜芥菜,晒半干,用盐水泡两天,再用花椒、八角、桂皮煮水,放凉后和咸菜一起腌,还能加点糖提鲜……” 她越看越高兴:“这法子好!就是花椒、八角这些调料不好找,咱们队里谁家有啊?”
“我去问问柳婶,她以前好像有。” 聂红玉想起柳氏的针线笸箩里,好像藏着个小布包,里面是以前沈父留下的调料,说是过年炖肉用的,一直没舍得吃。
回到家,柳氏正坐在院门口纳鞋底,看到聂红玉回来,放下针线:“咋这么早回来?炊事班的活忙完了?” 聂红玉把改良咸菜的想法说了,又提了要花椒、八角的事,柳氏愣了愣,从屋里的木箱底翻出个蓝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小半包花椒、几颗八角,还有一小块桂皮,都用油纸包着,透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你爹以前从县城买的,就这么点,本来想等廷洲回来炖肉的。” 柳氏把布包递给聂红玉,有点舍不得,“你省着点用,别一次用完了。” 聂红玉接过布包,心里暖烘烘的:“娘,我就用一点,剩下的还留着炖肉,等廷洲回来吃。”
当天下午,聂红玉就带着张大妈、李婶几个妇女,在炊事班的院子里忙活起来。第一步是选芥菜 —— 要选新鲜的,叶子没虫眼的,根要小的,这样腌出来嫩。她们把芥菜择干净,去掉老根老叶,铺在院角的苇席上晒,晒到叶子有点蔫,摸起来软乎乎的,这才收起来。
“得晒半干,不然水分太多,容易坏。” 聂红玉一边翻晒芥菜,一边给大家讲,“陈教授说,晒到原来重量的七成,腌出来的咸菜有嚼头,还不容易烂。” 张大妈跟着翻晒,笑着说:“还是你细心,这些细节都记着,换了我,早忘了。”
第二步是泡盐水 —— 按一斤水加二两盐的比例,在大陶缸里泡,把晒好的芥菜放进去,压上块青石板,泡两天,每天翻一次,让咸菜均匀吸盐。泡咸菜的间隙,聂红玉又带着李婶去公社的供销社,找王姐要了点糖 —— 是王姐自己攒的,听说做咸菜用,特意给了一勺,还说:“要是做成功了,给我留点尝尝。”
两天后,咸菜泡好了,聂红玉把咸菜捞出来,沥干水分,然后开始煮调料水 —— 把花椒、八角、桂皮放进锅里,加适量水,煮出香味,再加点糖,放凉后倒进装咸菜的陶缸里,没过咸菜,再压上青石板,密封好,说是要腌七天才能吃。
“这七天可真难熬,我天天都想掀开缸盖闻闻。” 李婶笑着说,每天都要去炊事班看一眼陶缸,生怕咸菜坏了。柳氏也常来问:“咸菜啥时候能吃啊?我都想尝尝了。” 小石头更是天天围着陶缸转,仰着小脸问:“妈妈,咸菜香不香?啥时候能吃啊?”
七天后,终于到了开缸的日子。聂红玉小心翼翼地掀开缸盖,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飘满了炊事班的院子 —— 有花椒的麻香,八角的浓香,还有咸菜的清香,混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她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递给旁边的张大妈:“您尝尝,看怎么样。”
张大妈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吃!不齁咸,还有香味,比普通咸菜强太多了!配粥肯定香!” 李婶也尝了一块,连连点头:“是啊!还有点回甜,真好吃!咱们以后就这么腌咸菜,再也不用吃咸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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