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棠笔尖落下最后一个字,轻轻吹干墨迹,将承载着婆母半生挣扎与决绝的纸张拿起,递到周氏面前。
“娘,您看看,这样写可还妥当?”
周氏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那密密麻麻、自己一个也不认识的墨字,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低声道:“我也不认得......你看着行,就行。”
她信任这个儿媳,远超那个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丈夫。
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周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空茫瞬间淹没了她。
仿佛前面那几十年含辛茹苦、忍气吞声的日子,都被这一纸文书轻飘飘地否定了,显得那么荒唐,那么......不值。
她像个陀螺一样旋转了大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晚棠察觉到婆母眼中的迷茫和痛楚。
她放下和离书,温声问,“娘,您是后悔了吗?”
“不!不后悔!”周氏立刻摇头,声音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
她抬起眼,眼圈微微发红,声音苦涩,“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这前面几十年,都白活了,活得不像个人,太不值当了!”
乔晚棠心中叹息,柔声劝慰道:“娘,您怎么能说是白活了呢?您看,您不是还有我们吗?远舟,二哥二嫂,晓竹晓菊,还有我肚子里这两个没出世的小家伙,不都是您的牵挂和依靠吗?”
她顿了顿,引导着周氏换个角度思考:“再说了,您想啊,如果您当初没有嫁给爹,又哪里会有远舟他们这几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呢?这或许就是您那些年最大的收获和意义了。”
这话如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沉浸在自怜自艾中的周氏。
她怔了怔,是啊,若不是嫁到谢家,她怎么会生下这几个孩子?
老大虽然如今让她寒心,可小时候也曾绕膝承欢。
老二老实肯干,老三稳重孝顺,晓竹晓菊贴心懂事......
这些孩子,是她在这灰暗人生里,最真实、最温暖的慰藉和成就啊!
这么一想,心头那口憋了多年的郁气,仿佛瞬间消散了大半,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棠儿,你说得对,是娘钻牛角尖了。为了这几个孩子,娘那些年,也不算全白熬!”
写完和离书,已近正午。
自从上次“分锅不分家”后,周氏原本是跟着老大一家吃饭的。
可从发现谢长树偷人,而大儿子对此不闻不问,甚至隐隐偏袒其父后,周氏的心就彻底凉了,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与老二、老三一同开火吃饭的状态。
乔雪梅对此怨声载道,却不得不担起了做饭的职责。
她气哼哼地舀了小半碗陈年糙米,掺了大把的野菜,煮了一锅清汤寡水的糊糊,又拿出两个又干又硬的野菜饼子,没好气地端进了东厢房。
“喏,吃饭了!”她把碗往炕桌上一顿,汤汁都溅了出来。
家里旧粮早已见底,新粮还未收获,青黄不接,谢长树又不管事,大房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只能这么凑合。
与东厢房的冷清凄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厢房这边却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周氏心里高兴,觉得自己即将摆脱令人窒息的生活,决定好好庆祝一下。
她拿出了女儿前几日从镇上买回来半小袋白米,掺了些栗米,煮了一锅香喷喷的二米饭。
又把三儿子之前打猎剩下腊肉取了出来,切成薄片,和新鲜的野菜一起炖了。
腊肉的咸香混合着米饭的蒸汽,弥漫在整个小院子里,勾得人馋虫大动。
在地里忙活了一上午的谢远舟、谢远明和张氏回来了,乔晚棠笑着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不一会儿,西厢房的炕桌上就摆上了热腾腾的二米饭和香气四溢的炖腊肉。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饭菜不算多么丰盛,但气氛温馨和睦,有说有笑的。
这热闹的声响和诱人的香味,一丝不落地传进了东厢房。
谢远舶正心不在焉地啃着那拉嗓子的野菜饼子,味同嚼蜡。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待会儿得去镇上的药铺,买点那种据说能“重振雄风”的助兴药物回来。
上次在韶阳县主那里的失败,是他毕生的耻辱。
他必须确保下次有机会时,能展现出最强的“实力”,一举挽回颓势,抓住那根可能改变命运的稻草!
乔雪梅隔着门缝,看着西厢房其乐融融的景象,闻着阵阵肉香。
再看看自己面前这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肚子里的馋虫和心里的妒火一起熊熊燃烧起来。
她气得把筷子拍在桌上,声音尖利地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他们!真不是个东西!有好东西全都关起门来自己享受,腊肉、白米饭。咱们呢?就只能在这里吃这猪食都不如的东西,这日子真是......真是没法过了!”
谢远舶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充满了不耐,“有本事你就去争,去闹!在我面前唠唠叨叨有什么用?烦不烦?”
乔雪梅被他这话噎得一愣,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嫁到谢家,是冲着谢远舶读书人的身份,是来做秀才娘子、来享福的!
可不是为了天天跟着下地干活,受婆婆妯娌的白眼,连口像样的饭菜都吃不上!
现在连自己男人都不体贴自己,反而嫌弃她唠叨?
一股邪火猛地冲上头顶,她“嚯”地站起身,指着西厢房方向,赌气似的对谢远舶说道:“行!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要是跟你娘、跟老三家的打起来,你可别拉偏架!”
她早就想去西厢房大闹一场,撕破那层虚伪的和睦了,之前不过是碍于谢远舶的态度才一直忍着。
谢远舶此刻正对他母亲执意和离、丝毫不顾及他颜面的行为满心怨愤。
听到乔雪梅这话,非但没有劝阻,反而生出一种阴暗的期待。
若是乔雪梅这个泼妇能去闹一场,挫一挫他娘和三弟的锐气,让他们也尝尝难堪的滋味,岂不是正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激将道:“别光在这里耍嘴皮子,有本事,你现在就去闹啊!”
乔雪梅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也看出了他默许怂恿的意思。
她咬了咬下唇,把心一横,冷哼一声,“去就去,谁怕谁!”
说完,她猛地一甩门帘,气势汹汹地朝着西厢房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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