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我这个工作不是谁都可以干。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初中毕业。”
一说到初中毕业，跃跃欲试的众人萎了下去。
家里唯一一个初中毕业的就是戴雨珠。
当年二爷爷一家孩子多，压力大，还没分家。
他就立了规矩，所有娃儿都供到初中毕业。
谁想上就上，不想上他也不强求，初中毕业谁想上高中，成绩就得和燕子一样优秀。
论学习，平坳大队谁能和戴雨燕比？
几个男孩有死活不去读书的，有只念过三年级的，还有勉强小学毕业的。
只有戴雨珠一个女孩，还是因为在家没玩得好的女孩，才去读的初中。
成绩马马虎虎，不上不下，但好歹拿到了毕业证。
大伯母迫不及待上前拉住戴雨燕的手，“燕子，燕子你没骗大伯母吧，这工作真让给你妹妹。”
这巨大的惊喜砸的她头昏眼花。
她甚至不知该向谁分享，只是转身紧紧抓着大伯的手流泪。
一向沉默的大伯，也不知作何反应，只扭头看向二爷爷连声叫，“爹，爹，爹啊.....”
二奶奶吴氏也被这馅饼砸的晕头转向。
看向坐在身边的一家之主，“她爹.....”
其他人也愣在原地，既惊喜又怅然，更多的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好好念书呢。
“别高兴太早，这工作不是白送给你们。”二爷爷开口。
开心的忘乎所以的众人这才回神。
一个工作多值钱，他们比谁都清楚。
哪怕把家里所有钱都拿出来，也未必能买到这个工作。
况且家里还没分家，这些钱是公中，几房人不可能倾尽所有给雨珠买工作。
不仅如此，雨珠眼看到了嫁人年纪，前脚给她买了工作，后脚她带着工作嫁人。
他们不得呕死。
喜悦过后就是沉默。
这个工作要不要买，买来给谁。谁出这个钱，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就连刚才兴奋差点跳起来的大伯母，此时也安静的坐在一旁。
让她花钱甚至背外债，给开出嫁的女儿买工作，她也不愿意。
儿子们大了，一个个都要娶媳妇。
光看重女儿，不管儿子死活就，她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几个儿子能埋怨死她。
虽然没人出声，但大家心里的想法二爷爷估摸着比谁都清楚。
戴雨燕也不急，她垂眼安静的看着眼前碗里的茶水。
“要不我.....”
戴雨珠刚说了三个字，手臂就被戴雨燕狠狠抓了一把，示意让她不要开口。
二爷爷一口接一口的吸烟，只吸得众人眼前烟雾缭绕他才出声。
“多少钱，燕子你一句话，这些钱让雨珠写借条，她只要发了工资就寄给你，直到还清为止。”
这算是对大家最公平的方法了。
“二爷爷知道，这种给钱方式委屈你了，但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如果实在不行......”
“我同意，我同意的。”
其实这些问题她在进门之前就想过，没第一时间说出来，只是想听听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解决方法。
作为一个大家庭的话事人，一碗水端平很难，但二爷爷依旧在努力端平。
戴雨雅很佩服他。
她之所以会答应，九成原因是看在二爷爷和二奶奶的面上。
“一口价六百五。”
一个好工作六到八百，她要了六百五 ，还是这种付款方式，算是很公道。
六百五，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居然没一个人质疑她要了高价。
可见在大家心里，一个工作的值钱程度。
戴雨珠眼泪汪汪抱住戴雨燕，“姐，你对我真好。我现在就去拿纸笔欠条。”
银货两讫的事，怎么就说到对她好上了，戴雨燕哭笑不得。
拿到欠条，她惊讶道，“不是六百五吗，怎么写的七百？”
“拖这么长时间给钱，不得给你算点利息啊。”戴雨珠嗔怪。
看，这就是她第一时间想到雨珠的原因。
是个性格好，又特别实诚的女孩。
大伯母虽心疼那五十块钱，到底没出声。
就这，他们家已经占了大便宜。
什么时候上班，该准备什么，都商量好后，众人才后知后觉想起她卖工作的原因。
“你刚才说的考大学，是咋回事？”
终于想起来了啊，戴雨燕寻思自己走后，他们才会想起来问。
“国家恢复高考了，只要是高中生都有参加的资格，十二月初十就要考试。”
“都有？”
“都有。”
沉默的大伯忽然说，“你爸估计这段时间有的忙了，在村里结婚生子的知青可不少。”
高考一旦恢复，孩子家庭和前途。
这之间的选择，可不是那么和平。
“这跟我爸可没关系，婚是他们要结的，能不能考上大学，能不能走，也是他们的本事和自由。”戴雨燕笑道。
大队长难道还要扣住不让人家考大学？
次日一早，戴雨燕是被大门口吵闹声叫醒的。
抱着孩子坐在门口哭媳妇狠心的老妇人。
领着孩子仓惶不知如何是好年轻女人。
气势汹汹的男人，好比丢了所有物的男人....
他们哭嚎，他们谩骂，无不是想留住另一半。
他们考上大学怎么办，考上后他们飞走了家庭孩子怎么办。
他们来此地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大队长不要开介绍信给他们去报名，去考试。
戴建国连工都没法去上，头疼的看着围在大门口的众人。
“你们当初选择了和知青结婚，就要承受人家有一天会回城的后果。”
“后果，什么后果， 她王晴嫁到我们家，一辈子都是孙家的人。孩子都两岁了，还考什么试。
考不上还好说，要是考上指定要抛夫弃子。
大队长，这事你不能不管。
你最好今天给我个承诺，不要给她开介绍信。”
孙林氏就是如此霸道，如此理所当然。
戴建国气笑了，“孙婶子，可不兴这样，人家律法说，这叫.....叫.....”
叫什么来着，他忽然卡壳，给忘记了。
“叫非法拘禁。”
一声女声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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