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角落的椅子里,于思淼缩成一小团。
她那对猫耳耳机彻底没了光,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像是被雨淋湿了的猫。
主控台上,瑞娜的全息投影疯狂闪烁,雪花和乱码交织跳动,发出“滋滋”、濒临崩溃的电流声。
就在这时,通往核心实验室的合金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艾娃走了进来。
她还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色无菌服,银色短发,齐耳。
她没看任何人。
她的视线,从进门那一刻起,就像两枚探针,死死扎进了主屏幕上那片混乱扭曲的乱码里。
艾娃走到主控台前。
那些让于思淼绝望、让瑞娜宕机的数据,在她冰蓝色的瞳孔里,只是一行行飞速刷新的参数。
她伸出手指,在全息屏幕上飞快地划拉着。
调取。
建模。
推翻。
再建模。
她的呼吸,一开始还很平稳。
渐渐的,开始变了。
短,而且急。
眼镜镜片反射着幽蓝的数据流,让她的眼神亮得吓人。
“原来是这样……”
她忽然出声,像是梦呓。
“不是改参数……”
“是直接用‘信息’,骗过了最底层的粒子,让它们……集体‘认错’了。”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藏不住的颤抖。
不是害怕。
是兴奋。那种窥见神明秘密的、极致的兴奋。
角落里,于思淼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小脸上全是挫败。
“……说人话行不行,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弄?”
艾娃猛地转过头。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像是有两团火在烧,那股子狂热劲儿,看得于思淼后脖颈子一凉。
艾娃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一个同伴。
倒像是在看一个……无法理解宇宙之美的草履虫。
“弄?”
艾娃的声音一下拔高了,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赞美。
“为什么要弄掉它?”
她张开双臂,好像要去拥抱屏幕上那些要命的乱码。
“太美了!简直……太优雅了!”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病毒!这是……这是更高维度的‘艺术品’!”
她的声音在指挥中心里回荡,每个字都透着一股疯劲儿。
“你们管这个叫‘攻击’?不!这是‘启示’!”
“是‘法则病毒’!”
“一种能直接改现实、玩弄物理定律的……神的语言!”
这话一出来,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知语推眼镜的动作,都停在了鼻梁上。
顾倾城那双桃花眼,也罕见地收起了媚意,只剩下错愕。
疯了。
这个女人,面对能要了基地命的危机,居然彻底疯了。
艾娃压根没理会周围人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她几步冲到陈夜面前,那双烧着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眼神,不像下属看上级。
更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仰望他的人间之神。
也像一个最疯狂的科学家,在打量一件即将被送上解剖台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主人!”
她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渴求。
“请允许我!”
“请允许我来主导这次‘交流’!”
“我需要样本!一个更高维度的、带着‘秩序’的‘锚点’!我要用它来拆解对方的逻辑!”
她兴奋得脸颊泛起一层病态的潮红,扶着眼镜的手指,指节都绷白了。
她又往前迈了一步,几乎快贴到陈夜身上,用一种压着嗓子,却像在尖叫的音量说:
“我需要您的‘神性’!”
“把它给我!让我……把它彻底拆开看看!”
“只要能拿到核心逻辑,我们的科技,能直接跳一个维度!”
“我们也能造出自己的‘法则武器’!”
这几句话,像炸弹一样在于思淼脑子里炸开。
她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扯了扯旁边唐火舞的衣角,用气声说:
“完了……这女的疯透了。”
“老大……你快把她关回实验室吧,瘆得慌……”
唐火舞没吭声,她也被艾娃这套说辞给震住了。
谁能想到,这女人白大褂底下,藏着这么一个疯狂的灵魂。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被艾娃的狂热给镇住了。
他们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女人极致理性的背后,是对“真理”变态一样的偏执。
而这份偏执的终点,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
陈夜一直靠在指挥官的座椅里,神色没有半点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艾娃,看着她眼睛里那毫不掩饰的狂热、崇拜、研究欲和占有欲。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反而伸出手,在艾娃那期待、渴望、甚至有些焦灼的目光中,轻轻按在了她那头利落的银发上。
一股纯净、厚重,带着绝对掌控意志的神性本源,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她的感知。
那感觉,就像给一台快烧掉的电脑,接上了宇宙奇点当电源。
“好。”
陈夜的声音很平静。
“我准了。”
一瞬间,艾娃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上一秒,她还是个狂热的信徒。
这一秒,她就是手握神谕的代行者。
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亿万星辰在飞速运算。
她就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猛地转身,扑回了主控台,再也没多看陈夜一眼。
对她来说,解剖“真理”,高于一切。
“反向解析,开始。”
她冰冷又高效的声音,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第一步,用主人的神性做核心,建‘神性防火墙’,把‘法则病毒’的污染区先隔离开!”
“瑞娜!于思淼!”
她猛地回头,冰蓝色的眸子扫过宕机的AI和蔫掉的少女。
“你们的最高权限,全部移交给我。”
“现在,这里由我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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