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消失,所有人的耳膜被一声恒定尖锐的嗡鸣贯穿,震得人魂魄欲裂。
舷窗之外再无星空,只有一片沸腾狂乱的无名色彩在搅动、对撞。
那不是光,而是破碎的空间本身。
【天罚号】的舰桥如被无形巨手攥紧的铁罐,舰体发出金属纤维被一寸寸崩断的凄厉尖啸。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从脚下的甲板、身后的舱壁,钻进每个人的骨髓。
“警报!舰体结构完整度跌破百分之七十!六十九!六十八!”
“警告!左舷三号、五号、七号引擎连锁过载!已强制熄火!”
“警告!定维矩阵全数失效!我们正在被……分解!”
瑞娜的身躯在狂乱闪烁中濒临崩溃,每一条报告都像是从她逻辑核心中挤出的血泪。
控制台上方,一道裂痕从装甲接缝处蔓延开来,迸射的电火花是一场绝望的烟火。
星图上,代表神国舰队阵型的光点正成片熄灭,那速度快得让人心头发紧。
一艘【神罚级】护卫舰在乱流中失控翻滚,被一道无形的引力梯度抓住首尾,当即被撕成两段。
爆炸的火光刚一亮起,就被扭曲的空间拉成一条无限细长的亮线,随即消泯。
又一艘突击舰的护盾撞上一团晦暗的混沌,没有爆炸,护盾像融化的糖一样凹陷、消失。
随后,整艘战舰从舰首到舰尾,被无声地抹去,不留半点痕迹。
每一个光点的熄灭,都代表着数百上千名忠诚战士连同魂魄,被从世间彻底抹消。
赫拉脸色苍白,紧抓着指挥台的边缘,手背青筋暴起。
她深褐色的眼底,倒映着那些熄灭的光点,嘴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线。
“不……不对……”
秦知语看着面前疯狂刷新的错误警报,喃喃自语,像在与一个看不见的魔鬼辩论:
“此界的天地法理是错的!每时每刻都在无序变动!所有导航模型全部失效!我们是瞎子!是聋子!我们的宇宙……被谋杀了!”
就在这时,一阵足以震散魂魄的冲击传来!
整座舰桥向一侧掀起,失重与超重感交替拍打,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啊!”
一声惊呼,秦知语脚下不稳,整个人朝着迸射着电火花的控制台摔去。
一只手臂在她撞上去之前,有力地环住她纤软的腰肢,将她向后一拽。
秦知语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嗅到那熟悉的气息,她狂乱的心跳竟安定下来。
是陈夜。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众女神中央,双臂张开,用自己的身体和神性能量,撑开一片安宁的领域,将苏清雪、秦知语、望舒等离他最近的几人护在怀里。
狂暴的空间乱流撞击在他背后,金色的【秩序焚炎】护盾每一次剧烈闪烁,陈夜的身体就跟着一震,仿佛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轰中。
他撑开的领域内是港湾,领域外却是他独自承受的宇宙酷刑。
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在怀中秦知语惊恐的眼睛里。
“别怕。”
他低沉的声音穿透刺耳的警报,传入每个女孩耳中。
在时间感都已模糊的煎熬中,就在陈夜感觉创世本源都快被抽干的边缘,那令人发疯的撕扯感豁然一松。
【天罚号】连带着残存的舰队,以及那颗同样被啃噬得伤痕累累的水晶大陆,如同一块被甩出滚筒的石头,冲出了一片绚烂的光膜。
天旋地转。
舰队从万米高空一头扎进了某个未知界域的大气层。
舰体外壳与空气剧烈摩擦,燃起熊熊烈火,整支舰队化作一片壮观的流星火雨,朝着下方无垠的墨绿色大地砸去!
轰——!!!
巨响传来,【天罚号】巍峨的舰身在地面上犁出一条数公里长的焦黑沟壑,撞断了无数擎天巨树,最终在一片狼藉中,彻底静止。
舰桥内,劫后余生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烧焦金属与臭氧混合的气味。
陈夜松开怀里的女神们,第一个站稳身体。
他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狼狈的众人,声音沙哑却透着决断。
“瑞娜,报告损失。”
瑞娜闪烁的身影稳定下来,带着数据流构成的泪痕,调出了战报。
“主人……神国舰队,原有舰船一千二百零七艘……现存,三百一十二艘。”
“人员……阵亡率,超过百分之七十。”
“水晶大陆……体积被削减近四分之一,其上傀儡军团,几乎全灭。”
一连串数字,让舰桥内刚刚升起的些许庆幸,顿时冻结。
陈夜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黯淡消失无踪,只剩下刺骨的决断。
他没有在损失报告上多停留一秒,直接问:“其他情况。”
“是……主人。”瑞娜强忍着数据核心的悲恸,继续报告,“我们坠落在一个未知界域,大部分舰船因冲击陷入瘫痪,正在抢修。”
陈夜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那已经布满裂痕的舷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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