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声…来自何方?
云昭涣散的目光猛地一凝!这琴音…她听过!在宫中的某个角落,在那些被遗忘的冷宫深处…是那个…前朝废妃?那个据说整日抱着琵琶、疯疯癫癫的女人?
琵琶声似乎感受到了倾听者,陡然拔高了一个音阶!那幽怨悲愤之情瞬间转化为一股决绝的、玉石俱焚般的凛冽杀意!
噔——!!!
一声裂帛般的锐响,如同银瓶炸裂,冰河迸碎!
那不是琴弦拨动的声音,而是…琴弦崩断之音!
一根!两根!三根!
伴随着这决绝的断弦之声,那原本幽怨的琵琶曲调骤然一变!化作一道纯粹由极致情感和精神力量凝聚而成的、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音波利刃!这音波利刃无视了物理的阻隔,无视了能量的屏障,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无视了那恐怖意志的层级压制!因为它攻击的并非肉体,也非能量,而是…精神!是意识!是那融合意志中,属于“情感”和“执念”的最薄弱之处!
而这音波利刃的核心,赫然指向了那恐怖意志中,最新融入的、也是最不稳定的那一部分——属于谢衡的残存执念!那其中蕴含的偏执、疯狂、以及…某种深埋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对于过往某些声音、某些承诺、某些辜负的…脆弱记忆!
咻——!!!
无形的音波利刃,如同最精准的精神手术刀,沿着某种玄妙的轨迹,瞬间跨越空间,狠狠刺入了西北方向那庞大意念聚合体的最深处!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笼罩天地的恐怖意志,如同被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刺中了核心的神经节,猛地一滞!
寒潭深处,那两点幽蓝的光芒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仿佛内部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龙气的威严、纳米集群的冰冷逻辑、寒潭存在的古老本能、以及谢衡的疯狂执念,因为这外来的一记精准无比的精神冲击,那勉强达成的微妙平衡…被瞬间打破!
“吼——!!!”
一声混合着痛苦、暴怒和一丝…茫然不解的、非人的咆哮,从地底深处闷雷般传来!不再是无声的意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声音!显示着那恐怖存在的“意识”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和混乱!
笼罩皇城的绝对威压,如同被戳破的气囊,骤然减弱、变得不稳定起来!
偏殿内,萧景周身的银色光茧压力大减!他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立刻趁机全力催动晶簇,加固隔离!
云昭感觉那试图操控她的无形提线瞬间松弛了大半!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掌心的金芒虽然依旧微弱,却重新变得稳定、纯净了一些。
魏忠贤和暗卫们也从那绝对的压制中暂时解脱,但依旧惊疑不定,不敢妄动。
而那决绝的琵琶声,在崩断了三根琴弦、发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后,戛然而止。
仿佛弹奏者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生命、全部的情感、全部的精神力量。
万籁俱寂。
只剩下西北方向地底传来的、那恐怖存在因内部冲突而发出的、沉闷而痛苦的翻滚声和咆哮声。它的意志依旧强大,却不再是无懈可击的整体,而是充满了混乱的波纹和漏洞。
短暂的寂静中,云昭似乎听到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女子呢喃,随风消散:
“恨…未绝…”
… …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刻。
那地底的咆哮和混乱渐渐平息下去,恐怖的意志重新凝聚,但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阴沉,也更加…充满了被蝼蚁挑衅后的暴怒。
它再次缓缓笼罩下来,虽然不再像最初那样完美无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纹”,却依旧不是凡人所能抗衡。
但,那宝贵的、由一声琵琶怨、三根断弦换来的喘息之机,已经足够。
萧景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窗外重新被恐怖意志笼罩、却已然不同的夜空,低声自语,仿佛明白了什么:
“金石之固…” “…终畏情丝之切。”
而在地底寒潭的最深处,那两点幽蓝的光芒在经历了剧烈的震荡后,缓缓恢复了冰冷。但在那冰冷的最核心,一丝极其细微的、因那声琵琶和断弦而引发的、属于“谢衡”的混乱波澜,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沉了下去,并未真正消失。
仿佛只是一个开始。
皇城西北角,一处荒废的冷宫院中。 一个穿着陈旧宫装、形容枯槁的女子,缓缓伏倒在一把断了三根弦的旧琵琶上,嘴角带着一丝解脱又不甘的血迹,气息已然断绝。
她的指尖,还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已经氧化发黑的…银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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