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内,晶爆矢带来的毁灭余威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仍残留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萧彻强行压下右臂那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云昭那令人不安的请求上移开,重新聚焦于眼前的危机。
“宣谢衡。”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后,谢衡低着头,快步走入殿内。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但比起数日前离开时的绝望瘫软,此刻他的步伐似乎沉稳了些许,只是那沉稳之下,透着一种更深的、仿佛被冰雪覆盖的死寂。他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唯有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丝竭力压抑的惊悸,透露着这趟江南之行的血腥与残酷。
他走到御阶之下,深深叩首:“臣谢衡,叩见陛下。”声音平稳得近乎麻木。
“说。”萧彻单刀直入,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他。
“启禀陛下,”谢衡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背诵一篇与己无关的公文,“臣奉旨南下,已彻查江州通判谢瑁勾结粮商、擅调民夫一案。经查,情况属实,谢瑁及其一干党羽……确有不臣之心,罪证确凿。”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尺许见方的紫檀木盒,双手高高举起,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此乃罪臣谢瑁首级,及其党羽画押供状,请陛下验看。” “另,江南三州粮仓,现已全部清点封存,一应账册、钥匙在此,尽数归于朝廷掌控。”
赵无伤无声上前,接过那沉甸甸的木盒和另一摞账册钥匙,呈到御案之上。
萧彻的目光扫过那尚未干涸、渗出盒缝的暗红血迹,又掠过那厚厚一叠摁满红手印的供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只是一盒普通的点心和一叠废纸。
【目标‘谢衡’任务完成度100%。忠诚契约应激反应平稳。江南粮仓控制权已转移。】 系统冰冷地确认了结果。
“嗯。”萧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其他,“办得还算利落。”
他没有让人打开木盒验看,也没有去翻那些供状,只是挥了挥手:“东西放下。江南后续事宜,朕自有安排。你一路劳顿,先下去歇着吧。”
“谢陛下。”谢衡再次叩首,起身,垂着眼,一步步倒退着离开大殿。自始至终,他没有看那个木盒一眼,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痛楚或悲伤,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傀儡。
直到退出殿外,冰冷的寒风扑面而来,他才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住汉白玉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深处,那被强行冰封的剧痛和绝望才敢悄然泄露出一丝。
殿内,萧彻的目光重新落回御案上的江南粮册。掌控了三州粮仓,固然解了燃眉之急,但……
【计算当前京城粮食消耗:每日需粮约…… 计算江南三州仓储存粮总量:约…… 计算漕运损耗及时间:若走水路,逆流而上,需…… 结论:现有存粮,在不增加任何消耗的情况下,仅能维持京城军民……二十五日。】 【警告:此计算未计入战争导致的额外消耗加速,以及……叛军可能对漕运的破坏。】
系统的分析精准而残酷,泼下了一盆冷水。
二十五天!这还是在最理想的状态下!
而此刻,城外叛军虽遭重创,却并未远遁,如同饿狼般环伺在侧,随时可能再次扑上来撕咬。一旦他们意识到京城粮草不继,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掐断那条维系着帝都生命的漕运线!
“赵无伤。”萧彻的声音低沉下来。
“奴才在。”
“传朕旨意:即刻从京营、乃至宫中侍卫中,抽调精锐,组建护漕军!由……“他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又迅速否决。谢衡刚回来,需要“休息”,其他人……他信不过。
“由兵部侍郎暂领护漕都督一职,率军五千,即日沿漕河南下,接应江南粮船!沿途所有州县,必须全力保障漕运畅通,有敢怠慢或阻拦者,无论官民,格杀勿论!”
“再传令江南督粮道:所有粮船,必须编队而行,加派重兵护卫!另征调所有可用民船,一同运粮北上!告诉他们,京城若断粮,朕先摘了他们的脑袋!”
他的命令一条比一条严苛,充满了血腥味。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
“奴才遵旨!”赵无伤深知此事关乎存亡,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躬身领命,匆匆出去安排。
旨意很快化作一道道加盖皇帝玉玺、措辞严厉至极的文书,由信使快马加鞭送出京城。
护漕军仓促组建,在兵部侍郎(一位以谨慎闻名的老将)的带领下,怀着忐忑与决绝,开拔出城,沿着冰冷的漕河向南挺进。他们的任务艰巨无比,不仅要防范叛军袭击,还要应对可能出现的漕帮刁难、地方官吏阳奉阴违、甚至是水匪流寇。
与此同时,试图将江南粮仓尽快搬空的命令也抵达了南方。各级官吏在皇帝的死亡威胁下,如同上了发条般疯狂运转,催逼着民夫,征调着船只,将一袋袋粮食装船。码头上人喊马嘶,乱作一团,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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