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期间,顾承章流了很多的血,打湿了身下的一小片土壤。他一只手捂着大腿,一只手撑着树干站起来,在树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他略带歉意地自嘲一笑,对着大树微微欠身,说道,“对不住了树神,不是有意要玷污你的。我这衣袖也脏兮兮的,就不擦了。晚辈就此别过,若有幸活下去,日后定来参拜。”
说着,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伤腿踩到粘稠的血迹,呲溜一滑,直接滚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不轻,牵动了伤口,让虚脱的他半天爬不起来。
“报应,这就是报应啊。”顾承章心里默念,抬头望向大树,苦笑道,“来得太快了吧?”
不经意间,他看到树洞里似乎有半枚铜钱,长满了绿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苔藓还是绿锈。
他出身巫祝,对这样的东西极为敏感,也充满好奇。所以他慢慢挪了过来,凑近细看。
确实是细小的苔藓,不是绿锈。他小心地抹掉苔藓,算是刚刚亵渎树神的一点补偿。
苔藓剥落后,露出半个圆圆的东西,中空如铜钱,但大一些,有点像刀币的末端。
顾承章用指甲刮了刮,发现其质地过于坚硬,根本不是钱币。
他用一根手指穿过,用力向外拉扯。
地上的鲜血早已不见,正沿着树根涌向树干。
顾承章对这诡异的一幕浑然不觉,半趴在树洞边缘,真元灌注指尖,用力一拽。
树干震颤,大量树叶簌簌而落,就像一场漫天大雨。
顾承章醒悟过来,肯定是触发了某种机关或阵法,才闹出这么大动静。要知道,不久前自己狠命一撞,这树干可是纹丝不动。
他不敢再用蛮劲强拔,撑住树洞退了回来。
指尖剧痛,应该是刚刚被半圆的边缘割了一下,正在流血。
十指连心,指尖上的血被称为心头血,沿着半圆往下渗入。
顾承章似乎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叹息,仿佛来自云端,又好像来自——大树?
他有点懵,也有些害怕。指尖上的黏稠血液提醒他,自己似乎完成了类似于巫祝的血祭。
血祭一旦开启,中途不能打断。他立刻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向这棵巨大的枫树祈祷,诚心认错。
他对这棵树的祝福和尊敬都是发自内心的,留下血手印也是无心之举,希望对方不要怪罪。
树叶不停掉落,地面很快就堆积了一尺左右的枫叶。这些枫叶的叶脉在脱离树枝的瞬间褪去绿色,整片叶子变得血红。
顾承章俯身于这些枫叶中,虔诚祈祷,诵念远古巫词。
叹息声再次传来,顾承章中断了诵念,汗毛直竖。
他听清了,叹息声真的是从眼前这棵巨树传来的。
第三声叹息再起,树叶落尽,顾承章心跳如鼓,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棵光秃秃的大树。
树根仿佛活了过来,如蚯蚓般萎缩,不停向树干收缩;树干也在不停缩小,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就像年久失修的城门被推动后发出的声音一样;细小的树干不断枯萎、掉落,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顾承章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不知道要面临多大的惩罚。
大树整棵倒塌下来,木屑纷飞,但树洞坍塌时似乎有光芒闪过。
有东西出来了。
顾承章立刻俯身磕头,额头触地,以示敬畏。
但等了半天也没有其他反应,顾承章悄悄抬头,这才看清,原来这棵巨树包裹着一个小小的祭台,以甲骨文刻出两个大字——默渊。
祭台上方,倒插着一把剑。顾承章用手指去拉拽的,正是剑柄末端的剑环。
顾承章慢慢直起身体,左右环顾,不见其它异动。他小心地来到祭台前,凝视着这把剑。
这把剑造型古朴,剑身如蒙尘古铁,其貌不扬;剑柄粗糙,约是枣木所制。
他小心地握住剑柄,五指用力,缓缓将它抽了出来。
至此,他得以看清这把剑的全身。剑长三尺七寸,剑身宽二指半,通体呈青灰色,刃口处见血,隐约有流水纹。剑格为青龙吞口造型,中心嵌一枚血珀,内里封着一滴干涸的血珠。挥剑无声,锋芒内敛,甚至钝得难以劈开寻常藤甲。
“默渊,默渊。”顾承章轻声念着这把剑的名字,屈指在剑身上一弹,“叮”一声轻响,如铜磬般悦耳。
为试探默渊是否认主,他将指尖鲜血滴在剑刃处。如果剑刃吸血,代表墨渊不认可自己。
一滴血顺着剑刃缓缓滚落,到了剑尖,如同树叶上的露珠,哒一下滴落在地。顾承章轻呼一口气,通过剑柄缓缓注入真元。
剑身嗡嗡作响,挣扎许久,似乎还在做最后的选择。最后任命般发出一声长鸣,如同叹息,逐渐安静下来。
顾承章不是剑客,不是它的最佳选择。但当它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之后,顾承章也感受到了这把剑的喜悦,就像在牢房待了一辈子的人突然重获自由,欢快而轻松。
顾承章用衣袖把默渊擦拭干净,这才想起来它没有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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