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飞叶夤夜求见姜临父子。
“怎么了?”姜临睡得正香,被贴身太监叫起,心中不快。
姜飞叶屏退左右,将忘川壶置于掌中。
壶身雕刻的忘川河似乎活了过来,缓慢流淌,发出淡绿色的光;姜临正惊疑间,一座铁索桥自云间降临,横跨两岸,一女子身影在桥上摇曳,表情癫狂。
大约半炷香后,铁索消失,女子也跌入河中,消失不见。
姜临看不明白,问道,“怎么回事?”
“大王,有人擅闯忘川河,摄取一女子魂魄,并搭桥与阳间之人相见。这等奇术百年罕见啊。忘川壶有所感应,可以映射此景。”
姜临啧啧称奇,好奇问道,“阴司就不管?”
“当然管,要是被抓的话,会直接将其魂魄扣在枉死城,阳间的肉身丧失三魂七魄,七天之后就会死去。”姜飞叶补充道,“这样做不仅风险极大,而且代价也绝对不小。我实在想不通,谁会这样做?”
“桥上的女人是谁?”
“回大王,臣不知道。不过此女生前应该遭遇极大痛苦,死后魂魄已不得安宁。”
“为什么?”
“她的魂魄幻化的虚影中,胸前有个洞。”姜飞叶叹息道,“此女生前,应该是活活遭受剖心而死,死状极惨。”
姜临父子面面相觑。“能查到是谁在施法吗?”
“除了周童,还能有谁?”姜飞叶收起忘川壶,“虽说此人的通幽降鬼之术未得精髓,但拼着寿元和福报不要,也完全做得到。”
姜临皱眉道,“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
“此人年轻时在修行界的名声不太好,后来进了太学宫以后,十几年不曾外出,早就被世人遗忘了。”
姜卫济笑道,“熊崇还几十年不外出呢,也没见谁敢把他忘了。归根到底还是他的境界不高吧?”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姜飞叶道,“这就牵扯出一个你们都很熟的人了。顾承章。有消息传来,他被抓到洛邑之后,姬瑞清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抽了四十鞭子后就赦免了他,并送入太学宫,就拜在周童门下。”
“那这个女鬼肯定和顾承章有关,你下去查查吧。”姜临吩咐道,“今年秋季,我要南下伐莒,一定不能让苍楚坏事。从纪穿云出手一事可以看出,我们完全低估了熊崇对这个大弟子的关心。”
“我们上次就不应该和嬴无垢联手。”姜卫济懊恼不已,“本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世事难预料,顺势而为,能多争一分是一分而已。”姜临道,“这不过是想多增加成功的助力而已,你的重心要放在军队上,现在组建了多少人?”
“没有增加多少。”
“为什么?”姜临面露不满之色。
姜卫济神情严肃,回答道,“父王,如果要打国战,光靠技击兵是不行的。可以以技击兵为先锋,其余常备军为中军主力。技击兵太耗钱粮,数量多了国库便撑不住。”
姜临也知道这个道理,稍加思索道,“这样,技击兵暂定五万人,常备军要保持二十五万。军械粮草全部准备好,秋收之后,找机会开战。”
姜飞叶倒吸一口冷气。
“不行,父王,百姓负担太重了。除非是短暂征召,战事结束后要立刻解甲归田。”
“也可以。你准备吧,还是秋季发兵不变。你要知道,我们出兵,也不是一无所获。” 姜临的脸上漫出一股不正常的红晕,声调大了许多。
从地图上看,把莒国打下来,东海海域几乎全部归入天齐治下,战略纵深大大加强,并从东、北两个方向威胁鲁国,迟早将其收入囊中;再破卫、宋两国,那天齐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霸主,成为天子也不敢轻视的存在。
“大王雄才伟略,小臣心悦诚服。不过大王,天齐北有炎赵、南有苍楚、西有王畿,不可逞一时英雄,陷国家于四战之境啊。”
“孤知道,所以才想着结交熊崇、安抚玄秦嘛。”姜临道,“趁我还没老,把土地打下来,把人口打下来,把战略要地打下来,你后面只需休养生息就可以了。否则,苍楚一旦北上,天齐可就被动了。”
姜卫济点点头,说道,“父王,那我就以太子府的名义,先提拔一批年轻的军官,编入技击兵中训练,战事来临后,再下放到军营当中。名册稍后呈与父王过目,大概两百人左右。”
“这种事不要禀我,我也不会看,你放手去做就是了。”姜临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看到了他脚踩九鼎的样子。“大胆提拔,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可以重用。”
“喏。”
“今晚就到这里,孤要回去休息。你就不要回太子府了,就住在宫里,替我主持明天的朝会。”
“喏。父王好生安歇,儿臣告退。”
姜卫济退出来后,看着天上的星星,担忧地说道,“上次击溃卫国,让父王对战争产生了一种执拗和疯狂。从长远来看,非天齐之福。”
姜飞叶同意太子的观点,但不能表现出来。他只好含糊地说道,“既然如此,殿下您多劝劝就好了。”
“哪劝得住啊。这种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战争规模越大,撞墙的后果就越严重。我是真担心有一天遭到反噬,国破家亡。到那时,悔之晚矣!”
姜飞叶望着这个年轻的储君,没来由一阵感动。下臣遇到个贤明的君王,是一件多么难得、多么幸福的事情!
“伐莒是正确的选择。”姜飞叶道,“不过不能像打卫国一样,割地求和。一定要把它完全打下来,否则就是亏本的买卖。”
“那自然。”姜卫济转过头来看着他,“太卜卿,您老就没想过,天子会不同意吗?若是他纠集诸侯讨伐天齐,我等何以自处?”
姜飞叶赞许地说道,“殿下顾虑周全,老臣倍感欣慰。天子那边,以重礼相谢即可;保留莒国宗庙,以外国国君之礼待之,安其民心。”
姜卫济微微点头,无不担心地说道,“希望一切顺遂。”
“殿下既然有此心,不如遣老臣为使者,出访苍楚,见一见芈炫和熊崇。”
“估计您老得不到好脸色。毕竟,顾承章那……”
“尽人事,听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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