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天后,顾承章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沐浴更衣,在昊仪的带领下,进宫面圣。
为避免繁琐的礼仪,昊仪特意告知他可以不穿官服,或者苍楚的巫祝服饰。顾承章乐见其成,随意穿了件平民衣衫,昊仪皱眉道,“这样怕是不行,有大不敬的嫌疑。这样,你不是符剑双修吗,要么穿剑客的剑服,要么穿符师的法袍。”
顾承章挠了挠头发,“那还是剑服吧,比较素。法袍的话,符文过于繁复,也怕花哨。”
“好。”
昊仪挥了挥手,李雨桐和几个侍女捧着几套剑服走了进来。
“你自己挑。”
顾承章随意扫了一眼,忍不住笑道,“这红色和紫色怕不是给男人穿的,感觉像个太监。”
李雨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昊仪板起脸来,呵斥道,“不要乱说!红、紫官袍只有朝中大员才能穿戴。选套你喜欢的就行了。”
“那就黑色吧。黑色的耐脏。”
李雨桐笑道,“面圣还考虑耐不耐脏?放心吧,天子居所,向来纤尘不染,地面比你洗脸巾还干净。”
“就是因为这样,出来怎么保持干净?”
“出来再换呗,白色好看。”
“白色好看?”顾承章摇了摇头,“我觉得自己穿什么都不好看。”
李雨桐咯咯咯笑起来,“那确实。不过白色不会让你更丑,而黑色会。”
“为什么?”
“因为你被晒得很黑,再穿一身黑,就像黑鬼似的。”
“黑鬼?”
“黑山魈啊,你不知道吗?”
顾承章苦笑道,“我大概没那么瘆人吧。”
“别笑,笑起来更像,哈哈哈。”
顾承章不经意瞥见昊仪阴沉沉的脸,心下一凛。
“好吧,听人劝,吃饱饭,我穿白色的。”
他接过李雨桐手中的剑服,进去换好。出来的时候,李雨桐眼前一亮。
顾承章按剑而立,一袭素白剑服不染纤尘,衣袂翻飞时如鹤翼初展,束发的青缎带在颈后飘荡,利落而有神。黑色剑鞘沉沉垂在腰侧,乌木吞口处两道银线蜿蜒,恰似夜空中猝然凝结的冰痕。
他生得不算俊美,眉骨略高,鼻梁直而窄,下颌还带着少年未褪的稚拙线条。但当他抬眉远眺时,那双映着天光的眼睛倏然活了:琥珀色的瞳仁清透如泉,眼尾却斜飞入鬓,恍惚间竟让人想起古画里的雁翎刀。
“咳!”昊仪干咳一声,催促道,“走了!难不成还让天子等你哦?”
顾承章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快步来到李雨桐身前。
李雨桐的心猛地一跳。
他双手抱拳,深深弯腰,认真地说道,“这几日,有劳李姑娘照顾,感激之至。”
李雨桐也认真地回了一礼,微微点头。
“走了!”昊仪怒吼一声,心里已经开骂,这个直娘贼!
顾承章恍若未闻,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说道,“本来身上还有点黄金,但赠与姑娘黄金,未免俗套。这是昨夜在下写就的一张雷符,危机时打开,相当于太素上镜全力一击。姑娘若是不嫌弃,请收下。”
“好!”李雨桐不客气地收下了。
“你要符师父这里多得是,你要他的干嘛?”昊仪拉长了脸,“你是吃多了还是喝多了?”
李雨桐没吱声,只是把符纸悄悄收好。
昊仪翻了个白眼,带着顾承章脚下生风,直奔天子居所,明堂。
此刻早朝已退,姬瑞清也撤掉了所有侍卫、宫女、史官闲杂人等,安坐大殿,等着顾承章的到来。
顾承章看着空荡荡的台阶,内心不安,这是设好了圈套等着我来钻吗?当初为什么不让昊仪杀了我,要如此大费周章?还是龙髓玺必须要我活着才能取出来?
……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越走越害怕。在殿门外,他拉住了昊仪,“大祭司,面见天子,要解剑的吧?”
“不用。”姬瑞清苍老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快进来吧,孤等你很久了。”
昊仪不敢怠慢,一把将他推入殿内,在门口守着。
昊仪下手比较黑,顾承章被推个踉跄,差点一个狗吃屎扑在地上。
姬瑞清起身,亲自走下台阶来扶他。
“不敢,在下受不起天子降阶之礼。”顾承章连连推辞,“僭越了。”
姬瑞清一脸慈祥,“没事,反正现在也没外人。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定要和你说。”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内人”?顾承章心里直犯嘀咕。
“陛下请说。”
“孤、呃,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容易。上次龙髓玺的事,我和昊仪也说了,就当是我赏赐给你的,没什么大不了。”
顾承章听着有些糊涂,但天子给了脸,自然要好好接住。他躬身行礼道,“多谢陛下,臣感激之至。”
“上次东征天齐,给你封了个虎贲郎中。你也是有功之臣,护驾有功,有没有兴趣担任司马长史兼小司马?历练个三五年,积攒一点军功,可以担任大司马或者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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