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马蹄轻快,屈通和徐卢生已经来到司命府。
祝官沈建和司祝璃月已经在府门等候,并见礼。
屈通笑道,“国师是远来的贵客,又是修行之人,名动四方的第一术士,前来苍楚议和。大王有令,让本官作陪,来司命府一观,不知大司命可曾出关?”
沈建回答道,“禀大夫,大司命没有出关。”
徐卢生笑道,“敢问祝官,大司命在何处闭关?”
“在下不清楚。”
“不清楚?”徐卢生扫了一眼屈通,“不清楚是何意?”
“不清楚就是不清楚,大司命何时闭关、何时出关、何处修行,从来不会和我们说,我们也不敢过问。”
屈通解释道,“国师,确是如此,大司命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我王,基本也是不知道的。”
“噢,看来大司命地位超然啊。”
屈通微笑着点点头,“熊崇本就出身贵族,和芈氏出自同一先祖,论辈分,是我王叔父,随意进出宫禁;论修为,乃天下巫祝之首,苍楚的定海神针。这样的人物,岂不超然?”
徐卢生本来想挑拨一下大司命和三闾大夫的关系,听屈通这么一说就知道没戏了。
“这位姑娘是?”
“在下璃月,任司祝。”
“司祝?”徐卢生笑道,“听说苍楚女巫多如牛毛,不知是不是真的?”
璃月摇头道,“比别过多些,但还是比男巫少很多,哪算得上多如牛毛。”
“看姑娘颇有灵气,是哪位慧眼识珠、提拔上来的?”
屈通微笑道,“原本璃月主管占卜之事,灵萱喜欢她,和熊崇提了一嘴,就提拔上来了。”
璃月愣住了,她自己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灵萱?就是顾承章的小师妹?”
“是的。”
“听说被熊崇带去了骨鸣涧修行,可有此事?”
“有,国师消息好灵通。”
徐卢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听说,骨鸣涧只有大司命才能入内修行。这么看,灵萱确定是未来的大司命咯?”
沈建的眼皮跳了跳。
屈通笑道,“巫祝自有传承,尤其是大司命之职,都是由历代大司命自行指定,朝廷册封只是走个过场。”
“果然大开眼界。”徐卢生笑了笑,在沈建的指引下,迈进了司命府。见一个小女孩站在旁边,捧着一个盘子,里面摆着长香、龟甲、蓍草和骨片,便好奇地问道,“这是何意?”
“贵客进门,可以起卦、辟邪。这是苍楚巫祝的最高礼节,大王对国师还是很敬重的。”
徐卢生拱了拱手,“多谢,多谢。那在下就起一卦咯?”
“请。”
“问什么?”
沈建笑道,“什么都可以。问到什么都是天意,下官替您解卦便是。”
“好!”徐卢生来了兴致,先焚香祷告,用骨片划开指尖,滴在龟甲上,然后随意将蓍草散在地上。
沈建把龟甲放在火上来回慢烤,口中诵念有声。不多时,龟甲上啪地裂开一道细纹。沈建手持龟甲,蹲下身子,将细纹和蓍草一一对应。
这次,沈建好久才站起来,面对徐卢生,似有难言之隐。
徐卢生见对方脸色不太好,心下一沉,问道,“是不是不太好?”
沈建强笑道,“下官不知道国师大人问了什么,但这卦,似乎是溟卦。”
徐卢生问的是仕途,不知怎么会问出个溟卦来,赶紧问道,“什么是溟卦?”
“溟卦,也就是溟遁。卦象上说,下巽上坤,风入地中。卦辞有云:
溟遁大凶,陆沉渊涌;坤舆崩裂,巽木朽空。
唯涉溟渤,死中有生;东南蛟宫,可避罡风。”
徐卢生听出了一些东西,有些不信,再问道,“何解?”
“初六:履霜坚冰至,陆桥断如缕;六二:坤舆裂深壑,猿鹤难栖止;六三:枯杨生稊……”
“停停停停……”徐卢生打断了了他,“我不是问爻辞,我是问,怎么解这一卦?有没有应验的先例?”
沈建回答道,“解签嘛,大概是这样:
陆尽槁壤海生津,黍稷虽焚舟作廪;莫悲故园风雨恶,蛟宫自有万斛春。”
徐卢生完全听懂了,心里拔凉拔凉的,不死心地追问道,“先例呢?没有先例,就做不得数。”
沈建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想打击他,又不得不说,如实说道,“《柘轩遗录》载:一百五十多年前,天齐大旱,地裂泉枯。有卜者得此卦,劝乡民弃田,赴东海渔盐,不从者皆殁于地动。后渔者于蓬莱得避,始验溟遁之谶。”
见徐卢生僵在原地,屈通心中暗笑,在一旁安慰道,“国师,算卦之事,同样的卦象,有不同的解法,沈建一说而已,不能当真。您也可以找个精通卦象的人重新起卦,到时候就知道了。”
徐卢生回过神来,心里怦怦直跳,强笑道,“多谢了。”
“请往里走。”
徐卢生感叹道,“苍楚巫祝,果然不同凡响。且不说祝官这占卜之术一流,那顾承章不过区区玄黄境,居然敢多次越境而战,还不太吃亏,也是离谱。我入宫之时刚刚得到消息,他居然在身负重赏的情况下,斩杀了鸳鸯双剑中的江扶摇,重伤了秦夕月,让人难以置信啊。”
屈通对这种江湖事务不熟,也懒得打听,不过他经常和修行者打交道。家中还有供奉,对境界一事还是有些了解,惊叹道,“越境斩杀?不是只有墨家的那个天才,宋平才做得到吗?”
“对。宋平用的是机关,哦对了,顾承章也用机关袭杀了好几个太学宫的修行者,境界最高的墨白已经快成剑圣了。”
“胆子真肥。”屈通叹息道,“原来说他敢行刺大周天子,老朽是不信的。看他干的这些事,没准还真是他。”
“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除了他,谁敢?”
“你放……!”
徐卢生回头,见捧盒子的小女孩被璃月捂住了嘴,脸憋得通红。他奇怪地问道,“她说什么?”
“没什么,”璃月扇了小女孩一耳光,打得她说不出话来,这才淡淡地回答道,“乡下来的小叫花子,入府不久,还没有调教好,不懂规矩,我这就去教教她,大人恕罪。”说着,璃月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提走了。
“不至于吧,”徐卢生望着璃月的背影,“下手太狠了,这边的巫祝都这么严厉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大人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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