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凉风嗖嗖,有龙髓玺护体,顾承章并不觉得冷。不过为了看上去不那么异类,他还是添置了新的床铺、被褥和棉衣,把柴房弄得相对宜居了些。
妇人想让出自己的卧室,被顾承章断然拒绝。
他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运转法门。先引导真元运行一大周天,然后气沉丹田。除了揣摩七曜剑诀,还要温养符意;现在又多了一门黄泉诀,把他本就不多的夜晚几乎榨干,天蒙蒙亮才小睡了一会。
起床后,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推开柴门。
“先生要离开了吗?”小男孩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问道。
顾承章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摇了摇头。“暂时不走,我想看看这里。”
“去找草药吗?”
“不去。”顾承章笑了笑,“就是四处走走。”
“我和你去。”
“你娘身边需要人照顾,我自己转转,晚上再回来。”
说着,顾承章挥手离去。
“郎中,我叫刘福。”
“知道了。”
他真的是在瞎转,但眼睛很明亮。房屋、地形、水源、人口等等,他都默默地记下了。有在路边病倒、濒死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他都随手帮一把。
几支银针、几味草药,必要时渡一点真元。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得到这一点点真元,已经是从阴司手里抢人了。
治的人越多,顾承章越是有一种感觉,这世上最要命的病,就是穷病。和那妇人一样,吃到不饿都很难,还想开方治病?做梦去吧。
一开始大家很警惕,他的衣服太干净了,也很少说话,言谈举止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慢慢地,围在他身边的孩子多了起来,请他去给自己的亲友治病,因为他不要钱。
孩子的思维要简单一些,不相信的事情也要试一试,至少问问嘛。
顾承章从来不拒绝,有些人过意不去,总会想方设法给他点什么,一把晒干的野菜,几个野果,或是一小袋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杂粮。
这些微不足道的礼物,顾承章都收下了;出门后,随机分给那些眼巴巴的孩子。他知道,如果不收,这些人心里会更加不安。
顾承章每晚收工回去,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修行多年,也帮过一些人,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亲眼看到自己的行动如何改变一群人的生活。
探子把顾承章的举动报给李柯后,让这位年轻的上将军产生了极大的困惑:堂堂修行者,这么干,图什么呢?在作秀?还是掩人耳目?
“随他吧,就是他跑了你们也不要拦,拦也拦不住,报给大王就行。盯紧点。”
“喏。”
顾承章知道身边有探子,他们的伪装很容易被识破,而且跟得太近,生怕自己发现不了似的。不过他不想拆穿,一切照旧。
短短七八天,顾承章喜提人生中第一个外号——顾神医。来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导致他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
老规矩,不收钱。
“敢问可是顾神医?”
顾承章正在帮一个孩子刮痧,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来者约莫四十岁年纪,极胖,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缝,身后跟着两个家仆。
“江湖郎中,算不得什么神医。”顾承章回应道,“有事吗?”
“有事。家母病了,劳烦先生屈尊前往,给她老人家号号脉,开个方子。”
对方说话很得体,虽然看向这些穷孩子的眼神带着不屑,但对顾承章还是很客气的。
顾承章问道,“找其他郎中看了吗?”
“看了,方子也换了好几个,就是不见好转。”
“我可以去,但不一定治得好。”
“无妨。诊金照付。”
顾承章手上的的活正好完事,微微一笑道。“你出多少诊金?”
“先生开个价。”
“治不好,分文不要。治好了,五十石粟米。”
“五十石!”周围发出一阵惊呼。
“先生玩笑了。”胖子拱手道。“我可以付金银、珍珠、玛瑙之类的东西。五十石粮食,车拉马驮都要运半天,何不……”
“我只要粮食。粟米不够的话,高粱、小麦也可以。”
胖子脸色阴沉,身后两个家仆更是满脸怒火。
“听闻顾神医不收分文,为何……”
“他们是穷人,没钱,而且贱命一条。”顾承章微笑道,“医好了最好,医不好拉倒,草药也是最差劲的。穷有穷的治法,富有富的治法,你怎么跟他们比?要是想这样治,也不是不可以。”
胖子想了想,说道,“好吧,既是这样,二十石,如何?”
二十石也很多了,熬成粥,够很多人饱餐一顿。顾承章摇了摇头,“不行。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三十石,我赵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也是要张嘴吃饭的。”胖子咬牙道,“河西饥荒,我赵家也没有多少存粮。”
顾承章点点头,“那就四十石。不过要是治好了,你得帮我把粮食运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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