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自己的闺阁,迅速卸下了那身英气勃勃的猎装。
侍女们熟练地为她梳理长发,挽成契丹贵族女子发髻,插上精致的珠花。
又换上一袭湖蓝色的女子常服,锦缎光滑,绣着云纹图案。
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形象,耶律马哥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要找回那份属于南院大王孙女的气度。
收拾停当,耶律马哥乘上轿子,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紧邻着她别院的南院大王府。
南院大王的府邸气象万千,比她的别院更加威严深邃。
高墙之内,殿宇连绵,飞檐斗拱在月色下勾勒出森然的轮廓。
巡逻的士兵数量更多,装备更为精良,眼神也更加锐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里是大辽南疆的权力核心所在。
耶律马哥轻车熟路地穿过重重门禁,来到王府深处一间书房外。
通报之后,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和神色,推门而入。
书房内陈设华丽而不失厚重,巨大的书案后,端坐着一位老者。
他年约六旬,鬓角已然花白,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开阖之间精光闪烁,不怒自威。
他并未穿着官服,只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常服,但久居人上的气势却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正是手握重兵的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见到最疼爱的孙女进来,耶律休哥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慈和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卷宗,招了招手:
“马哥儿,过来,到爷爷这儿来。”
在外人面前英气勃勃、甚至有些刁蛮的耶律马哥,此刻却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如同寻常人家的孙女一般,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几步小跑过去,毫不避讳地扑进耶律休哥的怀里,搂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爷爷!这么晚叫马哥过来,是不是想我啦?”
耶律休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鼻翼微动,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你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了!
我听下面人说,你今晚在自己的府里,大张旗鼓地宴请两个来路不明的南人?还喝得一身酒气!成何体统啊!”
他轻轻点了点耶律马哥的额头,“你可是快要成婚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影响,以后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免得惹人闲话,坏了名声!”
“成婚”二字如同针一样刺中了耶律马哥,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从耶律休哥怀里挣脱开来,俏脸含霜,跺脚嗔道:
“我不嫁!爷爷!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嫁!
那个萧撒币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只知道遛鹰斗狗,欺男霸女!
让我嫁给他?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她语气十分激动。
耶律休哥看着孙女激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他何尝不知道那萧撒币是个什么货色?但身为南院大王,他需要考虑的远不止孙女的个人幸福。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傻丫头,爷爷知道你委屈。可你看爷爷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我就想在闭眼之前,看到你风风光光地出嫁,找个好归宿,了却一桩心愿,将来到了地下,也好跟你爹娘有个交代啊。”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那萧撒币确实是个不成器的垃圾,但他爹,可是北院枢密使,执掌我大辽半数兵马!与我们南院,正是门当户对!这门婚事若是成了,于我们家大有裨益啊!马哥儿,你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大局!又是大局!”
耶律马哥气得眼圈都红了,扭过头不看耶律休哥,
“凭什么我的终身幸福就要成为你们大局的牺牲品?!
爷爷,您以前不是最疼我的吗?怎么现在也逼我?!”
她声音带着哽咽,显然是真的伤心了。
看着孙女泫然欲泣的模样,耶律休哥心头一软。
他一生杀伐果断,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唯独对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女硬不起心肠。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
“行行行……你这丫头,真是爷爷的克星!
不嫁就不嫁吧,爷爷再给你留意着,看看有没有更好的青年才俊,总得配得上我的宝贝孙女才行。”
他话锋一转,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马哥儿,爷爷可警告你,你不愿意嫁,爷爷依你。
但你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尤其是不能跟那些来历不明、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太近!
听说你今晚宴请的那两个南人,其中一个武功很高?你可知他们的底细?
如今宋夏战事未平,南边来的,都得加倍小心!”
耶律马哥听到祖父不再逼婚,心中先是一喜,但听到后面的警告,又有些不以为然,嘟囔道:
“爷爷您就别瞎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他们就是两个皮货商人,那个叫陈大的,不过是天生神力,会些粗浅功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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