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夜色已浓。
此地并非东西六宫那般规整的妃嫔居所,而是靠近西北角的一处僻静院落。
宫墙高大,隔绝了外间,只余下风过竹林与偶尔虫鸣的细微声响。
院中布局清雅,几丛修竹,一座小巧的假山,一泓引来的活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倒不似宫中景致,更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韵致。
此刻,院中央的空地上,一位白衣少女正在练舞——或者说,是在练一门极为优美的武功。
她约莫十一二岁年纪,身形尚显纤弱单薄,却已初具亭亭玉立之态。
一身素白宫装并非寻常宫女样式,料子是上好的吴绫,在月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淡淡光华,行动间衣袂飘飘,恍若月下仙娥。
她的面容极其精致,眉眼如画,小小年纪已见绝色之姿。
她演练的非寻常江湖套路,而是姿态极为曼妙轻盈,仿佛月下凌波,风中回雪。
双袖挥洒间,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手臂与腰肢的扭转、步伐的腾挪转移,无不暗合天道自然之理,优美至极。
仔细看去,她周身萦绕着一层极淡的的氤氲气息,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流转。
掌指拂动间,时而带起细微的破空之声,时而又将飘落的竹叶震为齑粉。
这分明已是将一门极高深的内功与精妙身法初步融合的表现!
院中一株老桂花树下,设着一张藤椅。
椅上坐着一位宫装老妇。
她身着简素的深青色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保养得极好,虽可见岁月痕迹,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此刻正凝神注视着场中练武的少女。
她便是仁宗皇帝的遗孀,如今宫中辈分极高的太妃之一——周太妃。
场中,王语嫣的演练渐入佳境。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武学的意境之中,忘记了身处深宫,忘记了半年前那场翻天覆地的变故,忘记了母亲李青萝遭受的屈辱与癫狂,也忘记了自己从曼陀山庄大小姐,沦为“宫人”。
她心中所念,唯有周太妃所传授的玄妙口诀。
只见她身形忽然加速,白影一闪,仿佛化作数道残影,在方寸之地极速转折,正是逍遥派绝顶轻功“凌波微步”!
虽然火候尚浅,速度远未达到传说中“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的神妙境界,但那份灵动已然具备。
紧接着,她足尖一点,身形翩然跃起,竟在离地三尺之处微微凝滞了一瞬,双臂展开,如白鹤亮翅,随即右手并指如剑,凌空虚点数下。
指尖过处,不远处竹叶上凝结的夜露,竟被无形指力震得四散飞溅。
一套功法演练完毕,王语嫣缓缓收势,周身气息渐渐平复,没入体内。
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显示这番练习消耗颇大。
她转身,望向桂花树下的周太妃,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待。
她轻移莲步,走到周太妃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福礼:
“太妃娘娘,语嫣练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对?”
周太妃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端起旁边小几上的参茶,轻轻抿了一口,方才抬眼,仔细地打量着王语嫣。
“过来些,让我看看。”周太妃的声音非常温和。
王语嫣依言上前两步。
周太妃伸出手,轻轻搭在王语嫣的手腕上。
一股深不可测的真气悄然透入,在王语嫣经脉中游走一圈,旋即收回。
“嗯……”周太妃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赞许,
“语嫣,你很聪明,悟性极高。
体内真气运转圆融,根基打得颇为扎实。
更难得的是,你能将内功与‘凌波微步’初步结合。”
她顿了顿,看着王语嫣微微发亮的眼睛,继续道:
“尤其是你对招式中‘意境’的把握,远超常人。
我派武学,重神而不重形,讲究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你虽年幼,经历变故,心性却反而沉静下来,于这‘清净无为’之道,竟有几分天生的契合。这很好。”
得到周太妃如此具体的肯定,王语嫣心中一阵欢喜,几个月来日夜苦练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她乖巧地道:“都是太妃娘娘教导有方,语嫣愚钝,只是不敢懈怠。”
周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她自然知道这半年来王语嫣经历了什么。
家破人亡,母亲受辱癫狂,自身从云端跌落,充入这不见天日的深宫。
若非那个神秘人暗中操作,将王语嫣送到自己这,又恰好自己见这小姑娘容貌与自己及姐姐年轻时颇有几分神似,动了恻隐之心,否则这孩子的命运,只怕不堪设想。
“你能有这份心性和毅力,我很欣慰。”
周太妃语气更柔和了些,“不过,切不可自满。
你如今进境虽快,但武学之道,犹如逆水行舟,筑基阶段更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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