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确立人设与团队的“忧虑”
首秀的巨大成功，像一剂强效但副作用不明的兴奋剂，注入了袁源原本濒临枯竭的直播生涯。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疲惫，那是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和身体被束缚的后遗症。但当她挣扎着拿起手机，看到周哥凌晨发来的、密密麻麻的数据总结和平台后台那依旧惊人的订阅增长数与礼物收益时，一种极不真实的眩晕感瞬间冲散了部分疲惫。
真的……不是梦。
“源哥”这个身份，真的火了。
周哥的电话在上午十点准时追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亢奋，像是打了鸡血：“源源！看到了吗？！数据还在持续发酵！你昨晚的直播录屏已经被好几个游戏营销号转发剪辑了！标题都是什么‘颜值与实力并存的神秘少年主播’、‘电竞圈新晋天花板’！你这把火，烧起来了！”
袁源握着手机，听着周哥报菜名一样念着那些夸张的标题和飞速增长的数据，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高兴吗？有的，毕竟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关注和认可。但更多的是一种踩在云端般的不踏实感和深重的负罪感。
“周哥，”她声音有些沙哑，是昨晚压嗓的后遗症，也带着一丝不安，“这……真的能持续吗？我怕……”
“怕什么！”周哥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势头正好，乘胜追击！咱们得赶紧把‘源哥’这个人设立稳了！以后你就是‘源哥’，一个技术顶尖、颜值能打、性格有点冷但不乏苏感的天才游戏少年！记住，话少，操作狠，偶尔……我是说偶尔，打赢关键团或者被队友逗笑了，可以稍微笑一下，但别太夸张，要那种淡淡的、有点撩人于无形的感觉！至于女装袁源……暂时忘掉她！”
周哥开始事无巨细地规划“源哥”的未来：直播频率、主打游戏内容、甚至未来可以考虑的短视频方向（不露脸，只拍手部和游戏画面，配上她压低后的声音解说高光操作）。
袁源听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被提前设定好程序。她忍不住问：“周哥，这样……会不会太假了？总有一天会露馅的吧？”
“假？”周哥嗤笑一声，“直播这一行，谁不是戴着面具跳舞？观众要的就是这个人设，这个梦！你给他们造梦，他们给你热度给你钱，各取所需！只要咱们小心点，别在细节上出纰漏，谁能想到屏幕前这个技术牛逼、长相俊秀的小伙子是个姑娘？放心吧，哥会帮你把好关！”
挂了电话，袁源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阴云密布。周哥的自信并没有完全感染她，反而加深了她的焦虑。她感觉自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不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海市蜃楼。
她登录了那个几乎快要长草的“源哥”微博账号（是之前周哥以防万一提前注册的），果然，粉丝数一夜之间暴涨了十几万，私信和@数量多到爆炸。她粗略扫了一眼，几乎全是赞美、表白和求关注。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人们狂热喜欢的，是那个由假发、束胸、压低的声音和刻意模仿的举止拼凑起来的虚拟形象，而不是真实的、打了两年游戏却无人问津的袁源。
下午，周哥带着他的小助理亲自上门了，还提了一大堆东西——更专业的补光灯、声卡（美其名曰让声音质感更好，实则更方便她伪装）、以及好几套价格明显不菲的潮牌男装。
“投资！这都是必要的投资！”周哥大手一挥，指挥着小助理调试设备，“你现在是潜力股了，装备必须跟上！”
小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看着袁源此刻男装的样子，脸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羞涩，帮忙整理衣服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袁源被这种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尽量维持着“源哥”的冷感，少说话，多点头。
周哥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试穿新衣服，讨论哪一套更符合“清冷技术男神”的形象，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给她设计一个标志性的开场白或结束动作。
袁源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着，心里那点因为数据增长而带来的微弱喜悦，早已被巨大的压力和荒诞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只有当她偶尔瞥见手机上那实实在在的、足以支付下季度房租甚至换台新主机的收入数字时，才能勉强说服自己：值得的，这是为了生存。
团队（目前就是周哥和小助理）的“忧虑”则简单直接得多——小助理担心的是以后“源哥”火了，会不会被狂粉骚扰；周哥忧虑的则是如何维持热度，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黑粉，以及……千万千万不能暴露性别。
“源源，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源哥。”周哥临走前，再次严肃地叮嘱，“任何时候，任何场合，线上线下，只要有可能被公众看到，都必须是他！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留！这是最高准则！”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剩下袁源一个人，和她那一堆崭新的、属于“源哥”的行头。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必须被牢牢锁住的“少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成功的代价，或许是彻底迷失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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